小雨刚一坐下,便又轻嗽起来。屿蘅拭了拭她的额头,感觉又有些发烫。她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干粮,又将昨日所剩的白芷、辛夷取出,对涧石说道:“连日风餐露宿,小雨这病如何好得?厨房的锅灶已经颓坏,你且修理修理,我去外面打些井水,也好煮些热食,熬出好药。”
涧石从门缝里向外探视一番,说道:“外面不安全,权且忍过今晚,明天再说吧。”屿蘅道:“拖一日,小雨就要多难受一日。况且天还没黑,我去去就来。”涧石并不违拗,自去厨房搭锅修灶。屿蘅提了一个陶甑,去巷外井中打水。
不多时,灶台已经修好,涧石提着铁锅,对坐在草铺上的小雨说道:“我去井边将锅洗净。”小雨懒懒地应了一声,靠着墙壁假寐。涧石迈出门槛,回身将大门掩上,还没走出两步,听见巷子外嘶吼之声,接着是屿蘅的一声惨叫。
涧石大惊失色,将铁锅甩在路边,大步跑了过去。果然,夜幕之下,井台之旁,八个粗壮的身影,将屿蘅团团围住,欲施不轨。八个壮汉穿着厚重的皮衣,发出下流的笑声,嘴里叽叽呱呱不停,不知是不知哪里的语言,其中一人还捂着脑袋不停地呻吟显然是被屿蘅用陶甑砸中。
涧石一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拔出匕首,疾步抢上,厉声喝止。两个壮汉迎了上来,挥舞沉甸甸的镔铁大刀,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顿招呼。涧石一步跃出,硬生生接了十余招,招招与之斗狠碰硬,震得手臂微微发麻。
这些时日,涧石多少领悟了些晏适楚传授的经颂,功力有所进益,逼得两名对手节节后退。又有两名壮汉上前相助,涧石见他们人多,若是一齐来攻,自己定非敌手,唯有出其不意,先打死一个两个竖起威来,自己和屿蘅方能脱险。想到此处,当下一声断喝,手中匕首疾如飞电,使的全是险急招数。两名壮汉立即被刺,当即倒地、死于非命。
这一下变起不测,令对手大为心悸,却也将屿蘅推向更危险的境地。有四名壮汉,顿时发起慌来,一拳将屿蘅打晕,背在身上撒腿就跑。涧石又急又怒,发足狂追,被另外两名壮汉截住。涧石如同着了疯一般,拼出蛮力,一番苦斗,将二人打倒。谁知那四人备有马匹,早已抬着屿蘅跨上马鞍,逃入夜色之中,不知去向。涧石沿着巷子追出村口,哪里寻得着他们?
涧石跑回井台,抓起地上两名壮汉,严词质问。那两人挨了打、吃了亏,却是颇为不服,躺在地上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却不知是何方鸟语。涧石全无心情听他们絮叨,一顿拳打脚踢,复又挥舞匕首,要了二人性命。
光杀人出气有什么用,屿蘅被他们劫到哪里去了?涧石万分焦急,泪下如雨。他一抹眼泪,回转身来,忽见墙垣上黑影一晃,那是一颗脑袋缩了回去。他猛然发力,越过墙垣,果见墙垣内测伏着一个老汉。老汉大受惊吓,跪倒在地,磕头作揖道:“好汉饶命,俺是这里的里正。”
涧石一把抓起,急切问道:“那些是什么人?逃往何处去了?”里正道:“那些是一撮吐蕃兵,流窜至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吐蕃兵出来打仗从来不带钱财、干粮,全靠掠抢!这些时,附近村子都被他们抢了好几回!老汉昨日提前得到消息,知道他们今日要来,因此提醒村民关门闭户,严防敌兵入户抢掠。”
涧石恶狠狠问道:“他们驻扎在何处?”里正道:“他们占了二十里外的一所庄院,名叫铭感庄,足足有五六十人,人人坚甲利刃,杀人不眨眼。你斗不过他们的,赶紧认命吧!”
涧石哪里肯听?他揪起里正,厉声问道:“村中青壮男子尚有多少?”里正说:“百十户人家,青壮男子都当兵打仗去了。守在家的还有三十歪瓜裂枣。”涧石道:“你挨家挨户唤他们出来,在村口列队。”里正哭丧道:“造孽啊造孽!三十个老帮子,跟你去和五十个吐蕃兵拼命,只为救一个女子?”
涧石双眼冒火,掏出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喝道:“我杀了四个吐蕃兵,尸体就在井台边,还有四个逃回去了,他们必来寻仇。你若想村中男女老少保全性命,赶紧把他们叫出来!”
里正听罢,甚觉有理,脸色大变。他跌跌撞撞跑回屋去,拿出一口铁锅,村前村后一通乱敲,口中不停叫嚷:“乡党们,有大事发生,都到村口一聚!”躲在家中的村民一个个出来察看究竟。小雨也跟了出来,看到涧石竟然用血淋淋的匕首威吓一位老者,赶紧跑到跟前,颤巍巍问道:“石头哥,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