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台之上,大队兵士将仆固怀恩、侯希逸等人团团围住,剑拔弩张、杀气腾腾。李抱玉与骆奉先对视一眼,当即传下军令:“亭下诸人,叛国谋逆,格杀勿论。得仆固怀恩首级者,赏钱万缗,得其余人首级者,赏钱五百缗!”号令传下,众兵士无不踊跃向前。
都播贺见敌兵围拢,仰天嘶吼,铜戈横扫,便已打翻数人。偶耕仍在挂念昆仑奴、槐犁安危,忽见几个兵士抢近,急忙挥肘翻掌,将其一一击倒。他耳边同时响起嗤嗤的声音,那是仆固怀恩挥舞七彩弯刀,正在大开杀戒。
侯希逸大为懊恼,忖道:我今日嫁女,不料成为谋逆的乱党,骆奉先、李抱玉真是欺人太甚。大乱之际,他愤愤不平,忽而无所顾忌,从面前兵士手中夺过钢刀,手起刀落,已将一人砍倒在地。
台上正在厮杀,营门口忽然军哨吹响,一人一骑疾如闪电,冲入军阵、飞上土台。此人乃是泽潞军中一名信使,满身大汗、气喘吁吁,来到长亭之前,撞开纷杂不堪的众兵士,来到李抱玉面前,急忙忙呈上一封兵书。
李抱玉展开兵书看了一眼,顿时面色阴沉,转手交给骆奉先。骆奉先瞪圆眼睛,见是一张羊皮,上面书写几行字,字迹遒劲有力、英武逼人,写的是:
着骆奉先、李抱玉跪领:本将指挥朔方兵马,所向披靡,已攻破太原,守将辛云京弃城逃亡、抱头鼠窜。家父亲赴潞州,若三日之内回转,自当相安无事若不见家父回营,必提劲卒二十万,更兼回纥、吐蕃军马,即日扫平泽潞方镇,取骆、李二贼首级,归祭祖庙。另:李抱真现在我手,生死之事,由我裁决,尔等好自为之。朔方将军仆固玚字。
骆奉先读罢信笺,大为震惊,额上汗珠渗出。写信之人仆固玚,乃是仆固怀恩之子,骁勇过人、战功显赫。信上写得分明,仆固玚已攻破太原,镇守太原的辛云京弃城逃走。太原就在潞州北面,城池失守,潞州便没了屏障,以朔方军的威实力,即日攻破潞州,扫荡李抱玉的泽潞方镇,并不是一句大话。
李抱玉更是忧心忡忡李抱真是他的从父弟,如今落在朔方军手中,今日若在双龙会上杀了仆固怀恩,仆固玚必定为父报仇,杀死李抱真。李抱真受李抱真重委,掌管泽潞方镇军中事务,十分得力,李抱真对他十分信赖。李抱真若死,泽潞方镇便折了栋梁,因此李抱玉万分焦虑。
骆奉先、李抱玉越思越恐,对视一眼,立即发出号令:“快快住手!”那些兵士个个想争夺奖赏,正在全力拼杀,哪里听得见?南浦云意在成全骆奉先、李抱玉的大事,而不在杀人争胜,见情势紧急,一手端起浑铜打造的酒缸,一手挽起长亭前的石狮子,飞身跃上顶子尖顶,举起酒缸、石狮子相撞击,发出巨响、震动山谷。他运起丹田气,开口呼道:“长官有令,全军住手!”看似毫不费力,语声却盖过铜缸撞击之声,振聋发聩。
交战的双方都消停下来。泽潞方镇的兵士听到号令,纷纷退后,在骆奉先、李抱玉两侧站成阵列。仆固怀恩、侯希逸并肩而立,手握钢刀,目光里透出杀气。都播贺身上沾满敌兵的鲜血,正杀得兴起,兀自不收手偶耕疾步跟上,将他拦腰抱住,硬生生拽了回来。
骆奉先一步步踱回长亭,站在高处,指着仆固怀恩问道:“你的儿子仆固玚,攻破了太原,赶跑了辛云京?”仆固怀恩闻言,仰天而笑,洋洋得意,说道:“骆大人,你以为老夫何等愚蠢,竟敢毫无准备前来赴你的鸿门宴?我赴宴之前,已安排我儿仆固玚攻打太原,并与他商定:我若三日不归,我儿仆固玚便继承节度使之位,统领朔方雄兵,吞并泽潞方镇。未料想到,吾儿用兵如神,兵不解刃拿下太原,送来捷报。有子如此,我仆固怀恩今日一死又有何妨?”
李抱玉说:“仆固怀恩,我今日饶你不死,只要你将堂弟李抱真放还。”仆固怀恩轻蔑道:“若不出所料,李抱真在我儿仆固玚手中。你求我管什么用?求我儿子去吧!”说毕,神情飞扬,狂笑不止。
骆奉先声音开始打颤,一字一顿说道:“你当真要背叛朝廷,行下大逆不道之事么?”仆固怀恩指着骆奉先,声色俱厉:“宦官骆奉先,拉扯辛云京、李抱玉,三人沆瀣一气,日日夜夜进献谗言、挑拨是非,一心要置我于死地。我手握重兵,盘踞朔方,岂能白白被你们害死?仆固玚攻取太原,赶走辛云京,真真大快我心。朔方大军推进,即日攻克潞州,你二人就等着我儿取你们狗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