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瞬,那些军士从齐玉轪的剑下捡回性命。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齐玉轪剑下留情,而是一拥而上,刀枪乱舞,下手狠辣。齐玉轪手臂举起,左掌已抢过一把长枪。他倒持长枪凌空一挥,电光火石之间,八人俱已受伤倒地,或昏厥不醒,或呻吟不绝。
齐玉轪不敢恋战,转身跨进大帐,当下不容分说,提起晏适楚丢到涧石背上,喝道:“你背他逃走,我从旁掩护。”涧石背起晏适楚,一头撞破大帐,急奔而出,跑到校场之上。齐玉轪跟在身后,挥动剑鞘,又将两名军士打倒在地。
射生军乃是拱卫皇城的精锐之师,骁勇异常、训练有素。饶是齐玉轪功夫再高,这军营重地岂是说能来就来说走就能走?一霎时,四面火光冲天、喊声大作,早有大队人马集结成阵,冲杀过来,兼之漫天箭矢如同雨点一般坠落。
幸而军营空阔无边,四周灯笼火把亮起、人潮涌动,军营中央却是沟沟坎坎、黑影砸地,难以看清。齐玉轪急命涧石、晏适楚匍匐于地、逶迤而行。晏适楚刚才还十分高傲,此时见了四面军马、漫天箭矢,不再多话,将身子伏低,躲在黑影之中。射生军汹涌如潮,但真正看见这三人的却在少数。
三人越过一道小坡,两侧各有一队兵士追来。涧石浑然不顾,埋头一路向前冲。齐玉轪步履如飞,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将追来之敌杀得个七零八落。三人暂时脱险,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射生手从四面拥集而来。
军营之中,鼓角齐鸣、喊声大噪。这一支驻军约有两千人之众,纷纷从营帐中跃出,不消眨眼功夫,已经列成阵型。齐玉轪一马当先,闯过营帐、跨过壁垒,将拦阻之敌用剑劈开,撞出一条道路,领着涧石急急逃奔。涧石一路背着晏适楚,紧跟在后,已是大汗淋漓、头冒火星,只觉得刀光剑影在头顶急速晃过,身后扑簌簌落下箭矢,两条腿已不是自己的了,唯有咬紧牙关往前直闯。晏适楚也知道刀剑无眼、飞矢无情,顺手拾起一只盾牌,护在身后,只听见盾牌上咣当乱响,眼前天旋地转,分辨不清东南西北。
跨过一道山沟,涧石一步不稳,扑倒在地,晏适楚也一起摔倒,所幸未曾受伤。晏适楚爬起来,一挫身躲过一枚羽箭,说道:“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军营之中,果然比山野之外险恶百倍。”齐玉轪道:“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涧石小友背不起你这老髦,我等如何脱困?”晏适楚道:“涧石背我一回,你再背我一回,我试试你们足力高下。”齐玉轪道:“我背你固无不可,只是有了累赘在身上,我无从施展,不能斩杀来敌,我们三人如何逃出重围?”
二人一言一语,涧石只在一边喘粗气。他们说完,涧石气已喘匀。他拱手说道:“齐先生,劳您大驾,背晏先生朝营门硬闯。我自有脱身之计。”齐玉轪道:“此地去往营门,乃是往主路上奔,必定有重兵把守。我拼着一死且不说,你如何得脱?”
涧石道:“主道上固然兵多,然而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之理,不可不从。眼下就有绝佳的机会,只要齐道长照计而行,我们兴许能逃出生天。”齐玉轪问道:“你武艺低微,如何应对千军万马?”涧石道:“对方是千军万马,我们武艺再高亦是无用。脱困之法,唯有用智。”
一语未毕,耳边马蹄得得,一名副将领着八名轻骑从斜刺里杀出。副将长矛猛刺,被涧石侧身躲过,他将马兜转,回身再刺。涧石平地跃起,迎着副将意欲一顿痛击,孰料副将左手扬起马鞭,严严实实抽在他身上。
涧石吃了一鞭,顿时劈开肉绽,颤巍巍落在地上。副将一招得手,精神大振,长矛递出,罩住涧石全身要害一通猛刺。涧石抵敌不过,只得艰难腾挪闪避。那八名轻骑递出长枪,猛刺齐玉轪,齐玉轪一抬臂肘,将八只长枪揽在怀中,硬生生将八人拽下马来。八人尚未挣扎起身,已被齐玉轪用枪杆点中穴位,躺在土坡上不能动弹。
齐玉轪余光所见,涧石被那名副将逼入险境。齐玉轪道:“事已危急,你自身难保,如何从军营逃脱?”涧石道:“齐先生出手,助我杀了此人,定能成功。”齐玉轪一声清啸,飞身而起,霎时剑气如虹,劈向那名副将。那名副将急忙回转长矛,举在空中,只要齐玉轪扑过来,便是被长毛贯穿胸脯。谁知齐玉轪早有防备,空中翻身,左掌拂过长矛,右手挺剑直刺,不偏不倚正中咽喉。副将应声倒地,在土坡上砸出一道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