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府到这乌衣巷,主何吉凶?
夜幕如晦,秋风凄紧。
在这深宅大院的一间客房里,赵昭婷双手支颐,深潭似的双眸,凝视着房间里的灯火,那不时扑闪着的修长的睫毛,荡起了深潭里的阵阵涟漪:唉,此时此刻,人如笼中鸟,失去了自由。这囚居的日子,何时才能够有所改变呢?
眼前的这一切,自然是要从七天前的那次酒宴说起……
“孙公子,宁王子,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扫了大门外的那几个彪形大汉几眼之后,我呵斥道。
愣了愣之后,孙复陪笑道:“赵姑娘,你和青儿姑娘驾临寒舍,即是贵客。孙某别无所长,至少也得保证你们的安全吧?”
这所谓“保证安全”云云,分明就是在胡扯:在酒宴上,如果另有某些人杀了进来,你手下的这些人拼死救驾,这才叫“保证”客人的“安全”!然而,此处颇为宁静、隐秘,又有谁会想到武力侵扰呢?
说得直截了当一点,你们就是要凭借武力,强行扣押客人了!这番颠倒是非的言语,真是说得比唱还好听了!
“如果我和青儿一定要离开,你们未必就能够阻拦得住吧?”还不想撕破脸,我就这样说道。
“赵姑娘,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呢?”司马宁开口了,“孙公子的意思就是,在这个大院里,你们都是安全的。至于要强闯,或是有外人要劫持,我们自然要以武治暴了……”
说着,将目光转向孙复。
孙复点了点头:“宁王子,宁王子说得不错,在这个大院里,我们一定要让贵客毫发无损……”
如此一唱一和,说穿了就是,要软禁客人。
“这件事情,要是传到刘大将军那儿,后果会是怎么样?你们,你们可要好好掂量一番了……”我出言正告。
霎时,酒席上的这五个人,脸上的肌肉搐动起来,就像是被蜂针猛刺了一下似的。而司马宁和孙复呢,更是下意识地向大门口望了几眼,似乎刘大将军就带着手下,杀到了大门边。
这种反应,也就是“做贼心虚”了。毕竟,这两个人是要犯,是主谋,刘大将军真要追究起来,那还真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赵姑娘,”司马宁嗫嚅着,“你是大将军手下的心腹。这一点,我和孙公子他们,都是很清楚的。唉,只是,我们出此下策,也是为了大晋的宗庙社稷,也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对此,还望赵姑娘体谅一二……”
我只是用鼻子哼了一下,并没有用言语回应他。
再过了好一阵子,孙复讪笑道:“赵姑娘,只要,只要你能够答应我们的条件,一切,一切都好商量……”
“你们的条件?恐怕,恐怕只会祸国殃民吧?”我出言相讥道。
干笑了几声之后,司马宁缓缓地说道:“是祸国殃民呢,还是重振朝纲?对于这一点,到目前为止,只怕还是难以说清楚的。就本王个人而论,自然不希望,延续了一百多年的大晋社稷,就此毁于一旦。天理昭昭,本王此心,神人共鉴……”
我心头不由得一阵感慨:宁王子啊,你若是早生了数十年,乘着淝水之战的余威,挥师北上,收复故土,说不定还真能够实现大晋中兴。只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大晋宗庙,那里面的香火,不知还能缭绕几个年头?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沉吟片刻,我试着这样回应道。
“是啊,赵姑娘此话,此话甚是。”孙复搭讪道,“要有所作为,这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都是要有所考虑的。而目前呢,我们这几个人,就在做这些方面的准备……”
对于这几个正作着清秋大梦的人,我一时倒是不想再去惊扰了,于是,我不再搭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接下来的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由于双方各持己见,势同水火,话不投机之余,我和青儿姑娘,也就被囚居于此了。
“赵姑娘,给你九天的时间,你可要认清形势,考虑清楚了……”离开之际,司马宁这样说道。
“赵姑娘,记住,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就说一声。这些卫士,随时都可以帮你传话……”孙复加了这样一句。
一听之下,我心里暗自发笑,不过,还是回了这样一句:“好吧,你们,你们就等着吧……”
司马宁和孙复对视片刻之后,就走开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我的心间,霎时掠过这样一个念头:宁王子、孙公子,你们回到那议事正厅之后,可也要“考虑清楚”哦……
转眼间,七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以司马宁、孙复领头的那五个人,到底又商议出什么来了,我不在现场,不曾耳闻目睹,自然不便于妄作猜测,妄下评论。
不过,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就自己孤陋寡闻之所及,对于这一伙人,我也算是有了一点了解了吧?
因为,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们都扮演过“说客”,都来过这儿。只是,他们再怎么巧如簧舌,都也只是败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