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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难分

话音还没落,有位年轻的妇女就接口说:“早头儿,世上不太平,兵荒马乱的,饿死病死的不计其数,无家可归的孤儿更多的是。他们都营养不良,发育得一点儿都不适称,脸也没个好色儿,再穿着脏兮兮破烂衣服,加上没有光泽的一头乱草一般长头发。就是在个大太阳底下,猛一看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这帮野孩子,成帮结队地选择少有人去的幺岭子存身,也有可能的。闲来无事,故意捣个鬼,弄个怪动静,吓唬过路的人,也说不定呢?不然,为啥给点儿吃的喝的,就消停地没事儿了哪?想必他们根本不是啥小鬼和山魈,就是些苦命的无亲无故的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孩子。”

大家听了,觉得有道理。

有个妇女却半信半,疑神情有些落寞地说:

别说是早头儿了,就是现在,也有喜欢在外流浪,有家不回的半大孩子们。他们爱在野外和城中破旧的房子里,胡乱地打发日子地生活。死在外面的,也有不少,混得跟小鬼和山魈没啥两样的,也有。

前村有个总是得起早卖菜的小文,在没有买三驴子之前,起早贪黑地开拖拉机去蹲市场。因为拖拉机慢,就得半夜起来走。一次,刚上了幺岭子,就见路旁有堆火,火堆旁围着几个小孩子。小文认定是流浪的小孩儿嫌夜里冷,在笼火在取暖,就没在意地继续开拖拉机,是一闪而过。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的情景,在固定的地点出现。小文就在回来的时候,好奇地停车,想看看笼火的地方都留下了啥吃用的痕迹。可是下车一看,路旁连一点被火烧过的痕迹也没有,更别说是啥火堆和黑灰了。心说:“就是有养路工人给打扫走了,也该有痕迹呀?”于是,延长了有一里地来回查看,也没有发现有啥痕迹。再看看那几颗明显高大的杨树,认为自己绝对没有记错地方,心头就画魂,疑惑不解地回家了。打算再次见到后,一定放慢速度,看个清楚,如果是流浪的小孩子,就给他们一些吃的。

转过天的半夜,小文开车到了幺岭上,一堆火和几个黑影又出现了。小文早早地就把车速放慢了,路过那堆火时,几乎要停下了。他借着火光,看见三个呲牙笑的十来岁男孩子,对他“嘿嘿”地冷笑着,眼露凶光,有着青绿色的脸儿,发红的眼睛……吓得小文就是一哆嗦,险些脱把掉下拖拉机。就在他想加油开过时,背对他那两个蹲着的身影“呼”地一声站了起来,竟像一堵足天足地的大伞,一下子遮住了天上的星光和周围的景物,并用丑陋的脸和邪恶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看着小文,狞笑道:“不见你还有颗行善的心,今天就把你给烤吃掉。给青菜,鬼才不要呢。给钱就好了!赶紧掏钱!”小文听了,认为不是鬼而是劫道的,就加油换挡地赶紧开车。可是,拖拉机大油门地“突突”了半天,就是开不起来,好半天才猛然窜了出去,险些没有冲出路基掉沟里。同时,小文的耳边不住地传来相互埋怨的声音说:“说好的,谁也别面对他,别让他看见我们的样子,只跟他对话,骗他下车,咱好下手得东西、得钱、得人。可你俩就是心急,坏了事儿。看看,我们没有拖住车,让他逃走了吧。这么好个机会失去了,真是可惜啊!”

一连有几天,小文就恍恍惚惚地有点神不守舍,吓着了,也不知道,直到昏迷在菜地里,才说了实情。日后,扎顾了大半年才好。卖了拖拉机,买了带棚的三驴子,就是为了防备不测。

那妇女最后说:“你们说,现在的幺岭子,是不是真有小鬼和山魈?”

在场一个年纪轻的小媳妇听了,不以为然地说:“现在有恐怖丑陋的恶鬼面具,到处有卖的。再把千奇百怪花里胡哨东西穿戴在身上,脸上化个鬼妆,把花红柳绿各色染在头发上,再没个好样儿地在个荒郊野岭上游逛,都比瞎话的中的鬼怪和山魈有过之无不及。这些游逛的野孩子,一旦再恶意地弄个鬼花样,来个顺手牵羊的劫道,不把人吓死,也会吓病。所谓人吓人吓死人!”

在场的人们大多赞同这样的说法,同时也纷纷另有各自的说辞:

有人说:“也不怪乎,都说幺岭子上邪性,哪年在幺岭上不死一两个人?”

一个说:“今年,咱村的王二,不就是骑摩托车,在幺岭上被后面追上来的大卡车给撞死了嘛!”

另一个说:“那些死在幺岭上的人,也不是都在一个地方出的事儿呀?还不是王二不该喝了酒,非要逞能地趁夜外出吗?”

又一个说:“死的那些人,虽然不是在一个地方,可也没跑了幺岭啊!小鬼抓替身,十里之内都算。”

有人说:“依我说,这都怪幺岭上的大甩弯处,不该有相隔不远的两个出路口。岭上林子又密,晚上少有人走,大车小车的速度又快,加上是个急转弯,发现有人也来不及了。不出事,那是小心谨慎的人。人人都小心就好了,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一个说:“哎,哎,我说那啥!咱门不是来听奶奶们讲鬼故事的嘛。咋一个不留神,扯到公路的车祸上去了?”

另一个说:“可不!给牛马挂掌,敲打到了后尾巴根儿——离蹄(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