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紫红霞晕在西山盘旋,东面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月亮稍稍挂起,却又被浓云隐去了身形。
今夜,有风有云,但无星月。
谢长平抱着小狐狸阿七姐美美睡了一觉,日落时方醒。
稍晚些时候,父亲回到了平远堂。
父亲名为谢衍明,他样貌略显老朽,一头白发零星混杂着丝缕浅墨,皱纹遍布之下眉眼仍显周正。
家中就谢长平一个独子,虽然平日里谢衍明嘴下不饶人,但却是出名的嘴硬心软。
跟着父亲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青年人,不是外人,算是个不太远房的亲戚。
方形木桌上摆着好几碟热菜,一半是中午吃剩下重新炒过的,还有一半是新炒好的。
谢长平还在厨房时,就替阿七选好了饭菜,此刻她正躲在角落吃饭,并不上桌。
桌前也就四人,各占方桌一侧。
那些伙计学徒长工短工都只是白天干活,并不在平远堂住,那几人的家离这可算不得远。
“耀鸣,今儿怎么有兴致跑平远堂来啦,莫不是生了什么病疾,这可得好好让我爹给你看看哦。”
谢长平乐呵呵打趣起一旁的谢耀鸣,他便是同父亲一道过来的亲戚。
谢耀鸣身材高挑健硕,着一身深蓝色长袍服,这是壶田镇衙的捕快服饰,这般时辰,这一路过来连常服都没换,倒是稀奇。
谢衍明眉头微皱,出口打断儿子的话。
“阿鸣是从南头的巡检司调到镇衙来的,可惜也不提前跟咱们说说,这头离着镇衙又不远,比那包住的舍房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谢耀鸣连忙解释道:“太爷,我这人不挑住的,主要还是怕麻烦您老人家,本打算调过来后就找个好日子上门拜访的。
谁料到,这才刚干不久,这案子就忙不过来了,甚至近些时候还出了个大案,这一忙活就给忙忘了,实在抱歉!”
谢长平听后一顿,缓声道:“大案?该不会是李家的案子吧?”
“欸?长平,你消息倒是灵通,镇衙那边可是把消息给压下去了。”
“嗨,这种消息怎么禁得住,你们不说,李家上下这么多张嘴,总有几个会走露风声。”
谢耀鸣颔首称是:“说的也对,都过好几天了,总该传出去些小道消息。”
至此,谢长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耀鸣啊,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我虽然小你六岁,可到底是你货真价实的亲爷爷,怎么能直接叫我名字呢?”
又瞥一眼旁边:“真不像话,对吧,阿庆哥,您来评评理!”
阿庆态度平淡,顺便夹起一块肉放到师父谢衍明碗中,轻声道:“我不发表意见,不过,耀鸣你不必拘谨,全当这是自家就成。”
谢耀鸣暗暗感激:“嗯,我知道了,阿庆哥!”
谢长平未听到谢耀鸣叫爷爷,哪知先等来父亲桌下的一记暗踢。
谢衍明白了谢长平一眼,转而对着谢耀鸣道:“不必理会这孩子,他从小调皮惯了,就叫他长平就行。
今天耀鸣来呢,除了吃这顿饭,还有一个目的,以后他会在平远堂常住下来,咱这后院空房不少,最不缺住的地方,耀鸣你就住阿庆隔壁那间房吧,待会阿庆你带他过去瞧瞧,帮忙收拾收拾。
今儿呢,走得匆忙,只带了些衣裳,可还有不少杂物也得带过来,明儿就让长平陪你过去吧,一起搬过来。”
谢长平不解道:“为什么是我呀?”
“就你每天最闲,不让你去,谁去?”
谢长平只好摆手,似不情愿般道:“好啦好啦,我去就我去。”
闲谈不久,谢耀鸣突然说道:“最近衙门那头有些忙,我们那也缺个几个眼明心细的帮手,虽只招短工,可待遇不错,都快赶上我一个月月俸了。”
我见长平生得聪慧,要不顺道来我那帮一个月忙,也能涨涨见识,就跟在我旁边做事,也有个照应。”
谢衍明问起具体事宜,他只说是偏文职,跟在他们身边记录案卷、整理文书、巡逻镇子之类的。
谢衍明倒未下决定,让谢长平自己想想,想去可以去耍耍,毕竟这也说不上坏事。
谢长平问道:“是衙门给了你一个名额吗?”
谢耀鸣笑笑:“是也不是,其实是陈总捕头给了我一个名额,他原先是我爹的下属,我们私下的关系不错。”
谢长平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只能答应喽,反正在平远堂我也挺闲的。”
“那行,待会咱们可以详细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