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很寂寥,只能偶尔听见一声鸟鸣,或者突然出现一只松鼠在树枝之间来回跳跃,看见人后迅速逃窜。
陈跃进重新背起行囊,向前方进发。
下坡,随后是第二座茂密的山。这里依旧是乔木,很多树木都很高大。绿树成荫,偶尔才能看见一缕阳光从树叶夹缝中投射进来。
但野生菌很少,能入陈跃进眼的只有两朵品相不那么好的大红菌,而且依旧有人来过的痕迹。虽然一般人也许不容易辩识,但瞒不过陈跃进的眼睛。
这座山三十年前和三十年后有明显区别,三十年后乔木没那么多,高大的树木被抽掉很多,但三十年后的树木更大颗。陈跃进来过,他在这里当过两个月雇佣采菌人。
想想应该是那个老板承包后,为了养菌子做过更规范的规划,才将面貌改变一些的。毕竟很多菌子,固然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却并不代表它们完全不需要光照。
陈跃进沿着一路又翻过两个乔木林山头。一路下来,摘了几颗紫葱,大脚菇弄到十多个,终于这后面没发现什么人来过的痕迹。
但是这已经算是进入大山深处了,他甚至和一群短尾猴相遇互相抓脸挠腮了会儿。没错,陈跃进就是这么个无聊玩意儿,两辈子还是落不下这些幼稚行为,甚至人家不走他还打算继续学下去。
此时他所站的这条山脉应该是余嘟山最高的一条,虽然他此时站的位置不是最高处,横向两边还有几座更高的山峰。但就纵向而言,前面可以一眼斜望下去,又是连绵一层一层的山包。
甚至远远地,依稀可以看穿整片大山过后,二三十公里外偶尔存在的人家,和青青绿绿的苞谷地。不那么清楚,但陈跃进知道那是另外一个乡镇的地盘。
陈跃进就这么站在山头观看着。下面某一片是乔木林,某一片又很稀疏,多是灌木丛,某一片又基本没什么树木,只有草皮……
他最后把视线落入某处。那是由三个小山包组成的小范围,所谓的小只是夹在几条山脉间实在微不足道。
三个小山包头顶枝繁叶茂,但周围和相连之间又没太多树木,草皮伴着少量长不高的高山松。
这个地方名叫三个包,是不是味如嚼蜡的名字?
但陈跃进太知道这是个好地方,至少也是余嘟山里有数的好地方之一,而且离现在的他最近,毫不犹豫地选择去那里。
于是拿着镰刀开着路往下去,甚至不再太关注一路是否会漏掉什么好东西。
某一脚下去,和一条不大的毒蛇擦脚而过,真想一镰刀结束了这小东西……
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陈跃进实在不太想在这样的大森林里留下血腥味。
所谓望山跑死马,即使好似近在眼前的三个包,也让他在树林里穿梭了好一会儿时间。当踏出高耸的乔木林后,空气中含氧量都似乎更厚,但与之伴随的是火辣辣的太阳。
所以,谁特么没事愿意跑这么远?不但前途未知风险不定,找到个合适的地儿都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而且还得是陈跃进这种对整座山了如指掌的人。
但陈跃进再次踏上草皮,不止脚下软和很多,连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一个人孤独穿过几座山峰,高大乔木下阴暗的环境,不是一般的让人感到压抑,他大概是更愿意被太阳毒晒的。
像散步一样在三个包外围草皮上走了一段,干净得让他怀疑,三十年前和三十年后是不是毫无联系的两个世界?连毒菌杂菌也看不到一朵。
陈跃进也不急。来都来了,空着背篓和篮子回去也是命,就那么不疾不徐地朝中间草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