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叫住火急火燎的春生,问他干什么去。
“我报官去!”
“报官也没用!回来回来。”
老头把春生招呼回来,说道。
“你知道那是谁家么。”
“谁家啊。”
老头瞪着眼睛,撇着嘴,竖起一根大拇指,说道。
“那可是顾家!整个浙江都是这个!官府见了他家的人都得客客气气的,你找谁告去啊。”
春生吃了一惊。
“那……那抓我家老爷干什么啊?”
老头捻着下巴的几缕胡须,有些难为情笑道。
“听你口音像是外地人,也难怪你不知道。这顾家啊,起先也不过是家小作坊,这几年才渐渐地才靠卖丝绸发家,如今整个浙江的丝绸商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家业大哩!莫说是这些大户人家,便是亲王,也都买他家的丝绸穿哩!藩台衙门和他家称兄道弟,臬司衙门与他家八拜为交,他家的关系,那才是称得上一句铺天盖地。你说富贵不富贵?”
春生皱起了眉头:“就因为这个把我家老爷抓走了?”
“这不还没说完嘛。”
老头不急不慢说道。
“他们家呢,以前是顾老爷当家,生了两个儿子。如今顾老爷上了年纪不管事了,把偌大的家业,都交给了他大儿子,叫顾厅西的操持。他们顾家,也就是从这位厅西老爷手里兴盛的。”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么……”
老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与他哥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哥哥从小就争气,虽说没考上功名,却有个经商的才干。他那二儿子,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纨绔公子,生得一些精明,全都弄到寻花问柳上去了。不光如此,他还有些龙阳之好,专好一些模样白净的男孩儿。方才你主子在这里围了许多公子哥来,必然就被他给看中了,这才拐了去……”
老头咳嗽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春生惊得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让他老爷干了那等事,那还了得!
“不行……不行……”
他嘴里嘟哝着,老头斜眼看着他,说道:“这也不是头一遭了,你家老爷,也就认个栽,人活一辈子,不就那点儿事么。若是哄了那顾少爷高兴,将来还不得有泼天的富贵!”
“呸!”
春生一口啐在老头脸上。
“你知道我老爷是什么人,你以为都像你这样没骨气!你要奴颜婢膝,你自己去,少在这里作践我家老爷。”
说着,他白了老头一眼,头也不会地离开。
……
小轿子摇摇晃晃地来到一座偌大的宅院,一眼看不到头的那种,从一个角门里进去了。
进了宅子,又摇摇晃晃地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处院落里停下。
轿子才放下,里面陈牧就一头跌了出来,双手被缚在身后,嘴里塞进一块帕子,叽里咕噜里说着什么,从他的脸色来看,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方才他在轿子里太不老实了,一直挣扎着要出来,这些家丁没办法才把他给捆了起来。
现在也没有给陈牧松绑,就这样把他给抬进了屋子里。
陈牧已经折腾没了力气,进了屋子里便闻得一股喷香,让他打了个喷嚏,嘴里的帕子也吐了出来。
他喘着粗气,嚷道。
“你们……你们是哪家的!知道我是谁!敢抓我……将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