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衎辞慢慢回过头。
她跑得很着急,站定在那堆尸体之中,满脸担忧地望着他,看到他脸上的伤时,甚至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然而下一刻,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嘴角渗出鲜血,慢慢倒了下去。
江衎辞没有任何犹豫,迈开步伐大步跑过去。
很奇怪。
连清曾经问过他,为什么。
为什么是她。
他也说不出。
明明她见到自己时,冷漠如斯,眼神都不屑于多分给他一个。明明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曾有一般女子该有的温婉。明明她从不曾在意过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只有在冬天的时候,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可是他总是愿意与她碰面,哪怕只是为了极力克制着自己,轻轻唤她一声殿下,哪怕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哪怕,明知她永远不会回头。
泱肆倒下后,她的身后,是一群蒙面人,正缓缓向他们靠近。
寒风愈来愈狂躁,吹得人睁不开双眼,站不稳脚跟。
接踵而至的是一阵阵暴雪,从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飘落,被狂风席卷着,砸在人的脸上,冰冷生疼。
江衎辞奔跑在风雪中,周身的气息比这风雪还要冷寒狂乱。
连清那日问他,春天就要来了,你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
他以为他要一辈子这样,冬天来到京上,春天再离开,然后倒数着下一次与她见面的日子。
可是有一天,国师府的墙头上突然冒出一颗小脑袋,她明明如此畏寒,却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寒,从宫里跑过来,就为了将一只香囊塞进他的手里。
从此以后,她时常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笑容和光芒,照亮他阴暗的世界。
她真的回头了。
他也想离开,想哪怕千里迢迢,只要来年能再看一眼就已是知足。
可是她叫他莫辞啊。
她说,如果没有他,她会死的。
他那时没有说出口,其实心里已经回答了千千万万遍。
舍不得,他舍不得。
……
萧暮带着人赶到时,只见风雪中一片横尸遍野,王琪趴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江衎辞跪在泱肆身旁,脸色阴沉且苍白。
他捧起地上的雪,不知冷一般,在满是鲜血的手掌里揉搓,雪花混着鲜血融化,他又去捧起新的,一直不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直到掌心的鲜血被雪都带走清洗干净,他才小心翼翼地,如视珍宝般,将地上的人抱进怀里站起来。
.
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雪让所有人都退回了营地,躲进帐篷里。
可是没想风雪竟然大到如此地步,帐篷扎进地下很深,却还是随时会被大风刮跑似的摇摇欲坠。即使没被刮跑,帐篷顶上也堆满了厚雪,仿佛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它的重量而坍塌。
都想着赶紧回宫,但马匹在暴风雪中都不愿前行,而且实在是找不清方向。而若是不回去,又不知道风雪会不会停,随时有被掩埋的风险。
更何况,公主殿下竟然在猎场中受了伤,是被国师带回的营地。
幸而有女军医随行,帐篷里,公主背上的箭已除,简单处理了伤口,但是她已陷入了昏迷,高热不断。
皇帝焦急地守在帐篷里,士兵来报,大雪弥漫,实在是不能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