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魏家沟聚落里,嵇姞正和小桑洛在东屋里秉烛夜叙、相聊正欢。
几句话替桑洛做主的话,小桑洛内心已然认定了嵇姞表姊,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一五一十全部坦言告知,嵇姞更是满心欢喜。
跟随嵇姞的两个绣衣使妹子,都有自己的小机灵,韩子熙就不用说了,那个阮阿妹,人虽小但也常独自行走江湖,心思缜密、性情深沉,能够独当一面。只是碍于积极的身份、很少表露,她们都不似眼前的小桑洛,纯真无邪又百般贴心,甚是惹人喜爱。
嵇姞真心想有这样一个妹子,小桑洛也能感受到表姊对她的袒护和喜爱,两人就仿佛失散了多年的亲姊妹一般无话不谈。
只是,有一件事嵇姞现在非常明晰,那就是,她并非是魏道濛的表姊,桑洛无意间告诉她魏道濛的身世,他的阿达是冯翊郡渭北汉人、阿娘是陇西氐人,而嵇姞的阿娘算是荆楚之地云梦泽的汉人,她们不可能是亲姊妹。
阿娘在诓骗他,嵇姞心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她阿娘一生之中,她记得阿娘说过,只诓骗过一个人,那人就是她的阿爹。
阿娘到底为甚?逃躲之时迫于无奈相中此地风水,想长眠于此。故此能让魏道濛将她安葬?她的阿娘她了解,不止这么浅显、还有别的,一定还有她不知的原因。能让阿娘释怀的、能让阿娘去诓骗别人的,是为了自己?是有甚密秘?是……
思来想去,还是阿娘走的太突然,很多事并未交代,嵇姞满心疑惑、一无头绪。
“阿娘~”,嵇姞喃喃地唤了声,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在桑洛的不断劝慰下,嵇姞才止住了哭泣,心里怀着对不孝女自己的嘲弄和这些年无尽的酸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乱世之中,江湖虽无腥风血雨,但暗流涌动、远超盛世之时。自阿娘走后,嵇姞只觉的自己力不从心。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刻,魏道濛才堪堪起床,取水轻抹了脸颊、嗽口,顿觉全身畅爽轻快。他昨夜心存戒备、又将玄门养炁诀修炼运行了两个周天才休憩的,真气又雄厚的很多,现在他很自信,若再次和白弗然比斗,百招之内应该不会落败。
出了屋舍,信步走去,左右留心不动声色地查看,他对整个坞壁有了基本了解。
这处坞壁在惘川聚落东南处、一个异常隐蔽山坳里,依山势筑造、离惘川应该不足十里。坞壁内有几大片屋舍合围成的小宅落,内有宅屋十数间,宅屋中间处有一二个储水石窖,可纳二百至三百人丁栖居,宅屋基底用砖石磊匝而成,多为两层,亦有三层,一层向外开不开窗,屋顶以木板相连成片,人在屋顶可巡回走动。
每片宅落自成攻防体系,有内堡可瞭望、可据守。
每三处小宅落呈品字形分布,中间有三层阶梯平台,放置些兵械:铁枪、铁矛、长锥、长弓、长刀、勾刀、弩、短剑、长柄扩面斧等花样繁多的武器,旁边有一处约莫三丈的干净池塘,池水深约三五尺不等,池塘对面是马厩,目测有十数匹骏马。
阶梯平台附近有几个粮仓和几株高大的银杏树,还有梧桐、柏树等其他树木。
小聚落四周随依山体形势磊匝三丈高青石形成壁垒,壁垒下方低矮处有宽阔的溪涧,水流缓缓,壁垒转角向外突出建立望楼,壁垒向山脊处有一丈高石屋做瞭望台,望楼、瞭望台与大门的二层门楼遥相呼应,可掷石块、可放箭矢,形成坞壁防御工事。
这处坞壁估约可容纳一两千人避世生活。魏道濛记得掌柜姊姊说起的坞壁将家军,若有二三百人,即便面对数千大军,旬月之间也攻不进来。
真的是眼界大开,魏道濛想着,如有战乱,假使有一股屯兵,即便没有白起、韩信这样的将,没有张良、诸葛丞相的运筹谋略,没有魏武卒、老秦军、虎贲军、羽林军那样的战力,只是一股屯兵军、一支数百人骑兵或一支山地兵,魏家沟聚落必将血流成河,而这坞壁,却可保无虞。
他比较着,走过的阶梯平台上传来了操练的声音,约有百人方队,个个体格健硕、精神奕奕,身着铁片缀连而成的铁甲、戴铁灰、腰间系着勾刀、连弩,手持不同兵器,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私兵。
“哎~,魏道濛,来这边。”他正在入神,听见掌柜姊姊在喊他。
魏道濛循声快步走去,刚站立三人跟前,掌柜姊姊便浅浅一笑,开口说道:“这是坞主、这位便是我大兄。”
“小子见过坞主、见过姊姊大兄。”魏道濛插手俯首作揖。
“逛了一刻,有甚感受?”坞主含笑开口。
“此处景色绝佳,当真是大开眼界。”魏道濛实诚地说道。
“没有别的?”
“哈哈,那小子就胡言了,倒是唯有一憾。”
“咦~,装模做样的,还有一憾?你小子~”
“小妹,无妨。小公子讲来听听。”
“若有兵事,又无可脱,粮或可无虞,只是临溅而无活水可用,甚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