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东都汴梁城,庙街。
摆摊挑担,人潮如织。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粉饰出一派眼花缭乱。
今年,正是梁,乾化四年。盛唐之后,一个尘土飞扬的时代——“五代乱世”。
我提着走镖捎回来的牡丹饼,摇晃着溜达到个卦摊前,向桌后道士打扮的半大老头儿,嚷道:
“老神仙,算两卦姻缘多少钱?”
老头儿斜倚胳膊,正打着瞌睡,闻言懒洋洋睁开眼皮,一喜:
“嘿呦,果燃!你是啥时候回来的?前些日子你老爹还跟我念叨,说你去洛阳走镖哩。”边说着边起身拉我坐下。
“二叔,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能掐算吗?启上一卦不就全知道了嘛! ”
老头儿笑道:
“小兔崽子,这可是咱们家祖传的本事。
想当年咱们祖上凭着这一身本领,硬生生从卖苦力的小镖师,扶摇直上成了专门伺候皇上的四大国师之一,算的上给‘拉挂门’露脸了。
唉!只可惜,起家容易,守家难。你看看现在,你又当回个小镖师去了!哎,这才过了不到一百年呀......”
见他感叹的真切,我觉的好笑。
不过,我确实听老辈人常说,我祖上是唐天宝年间做镖师起家的,押镖路上机缘巧合学了些奇门遁甲、占星卜算,房中行气的方术,助谢太妃脱炼形骸、羽化飞升,自此飞黄腾达,得了皇家器重。
后来老祖宗还游历仙山大川,呕心沥血写成了一本《四海遗箓》。
全书用竹简写成,洋洋洒洒六万余字,但其中三百字因抢夺天地造化,犯了禁忌,因此祖上英年早逝,一身本事没能传下来,才家道中落。
侥幸,那本《四海遗箓》传了下来,存放在我家祠堂的地窖中,唯独可惜那要了我祖宗命的三百字“天机”失落了。
我十岁那年,遇见歹人以邪术劫镖,目标就是这套秘籍。
那次回来,我身体僵硬,在床上整整傻了三个月,又在右手掌心平白长了块眼形脓疮。
此后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隐约的钟声,然后就开始做噩梦,梦见的都是些鬼呀、怪呀的追着我咬。
久而久之,面黄肌瘦,吃了几百副药都无济于事,爹娘都以为我丢了三魂七魄,。
有位长辈说我的眼形疤叫“鬼瞳疮”,后来按《四海遗箓》里的奇门法子,不知去哪弄了离人泪、相思泪、病中泪等八种人的眼泪做药引子,把我体内根炁禁锢起来。
又特制了一个不会响的拨浪鼓,让我每天耍,才治好“怪病”了。一直到了我束发的年纪,才知道拨浪鼓来历的诡异,每次回忆都脊背发汗,但这都是旧事了,都是后话。
至于当年送我回来的独眼叔和几位镖师,我则再没见过。只听说他们改行去塞外放牧了,还有人说是在去塞外的路上就全部失踪了。
后来认字了,我愈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秘籍,要了镖局几十人性命,也偷跑去祠堂地窖去看过那箱子竹简书。
书中内容确实玄幻非常,不光囊括了各地人文山川,异域风土奇珍,还详细记述了奇门、星象、医卜、吐纳,甚至房中术各种法门。
幼年时,我对五湖四海的传说故事十分好奇,所以三番四次潜入地窖偷偷阅读《四海遗箓》;
岁数再大一点,注意力就转到了书中奇门方术上了;
等到快成年,就开始只关注书里对房中术的细微描写了~~~
当然,二叔所说都是老黄历了,逢年过节老辈人聚到一起都要掏出来念叨一遍,我耳朵都听出了老茧。
我看他又要从百年前谈起,怕他说个没完,就赶紧打岔:
“二叔,这都晌午了,你看我也不怎么进城,总还惦记着上次吃的第一楼的味儿呐~~,您看... ...”
听我要他请客,我二叔神情一僵,顿失仙风,喟然道:“哎,你个小兔崽子,不学无术,看来我们“果家”真传,是后继无人了~”
... ...
汴河畔,第一楼。
二叔夹了一口黄河鲤鱼,咂嚒了一口烧酒,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他对我道:
“现在镖局生意咋样?
这兵荒马乱的,一路上风餐露宿,脸都顾不上洗,村里人都说你们远看像要饭,近看像逃难...
还是少在外边跑。
要不回去跟你爹娘商量商量,置几晌地,在家老老实实种庄稼!”
我清了杯中酒,擦了擦满嘴的油,心想我果燃岂能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
便道:“二叔,种地?!搞个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