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心事重重,朦胧的谜,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要是镖师这么难做,真不如听我二叔的话回家种地。好歹还能多活两年,有囫囵日子过。想到此,心里又添一阵悲哀。
漫山遍野火烧般的枫叶与剔透晶莹的紫海棠在秋色中交相辉映,明媚的阳光遮盖了大半萧瑟,飘逸的花香,稍稍舒缓了些我憋闷的心情。
在寥无人烟的山路上行进了两天,记不清攀爬穿越了多少座大山,才抵达祭陵附近,其中的狼狈和艰险我已不想再回忆,总而言之这两天路上爬的山,比我二十年爬的总和都要多的多。
我们行至一道山丘,了望对面朦胧壮丽的群山,拨开云雾一座极高的山峰,挺拔在众山之间。
放眼望去,周围崇山峻岭像朝拜者一样都匍匐在其膝下。
沿那座主峰山脊分布着成片汉白玉石雕建筑群,就是祭陵的所在,白色大理石铺就的“神道”与“经天路”贯穿了大部分建筑,近万级台阶,如同一条银色巨蟒从山脚蔓延到山顶。
我回忆起老孙头尸体上的几排小字:
高岭玉阶衣冠冢,雾影幻身残石俑
灵坛碑咒骨焰烛,未时星云山中径
来去轮回巧无踪,芳华尸香宝珠藏
引魂桥燃引鬼瀑,鹰愁涧蹬幽冥梯
瞬息错乱画中人,钟鸣古乐龙盘桓
欲寻混沌破死生,献函青衫颂琅音
我心念一闪:首句中的“玉阶”不正是对应祭陵的汉白玉建筑,所谓“高岭”恰好合了祭陵位于群山最高峰上。
难道这几句话真的字字珠玑,是有用处的?!
整个祭陵依山而建,从山脚一直往上则依次是界碑、神道、碑林、棂星牌坊。
界碑和棂星牌坊靠神道连接,宽阔的神道两旁列立着上百尊石像生,还未靠近就能感受到无尽的肃穆。
山腰位置的广阔平台可能就是之前老孙头提到,用来举行大典、唱福受祚的祭祀台。照他的指引,我们应该从那里绕到后山。
山腰到山顶的“经天路”并不连贯,断开的一节恰好是陡峭崖壁,使山顶与祭坛阻隔开来,寓意天界与人间的隔绝。
万幸,我们不需要去到山顶上,便免去了我极不在行的攀岩。
高耸入云的山顶处,一棵盘根错节的巨大树冠,如同给雷泽山戴了个斗笠。
树冠笼罩下依稀可见是用几十根白玉柱搭建而成的方穹宝殿,应该是供奉祖先牌位的神庙。
那座庙宇与巨树仿佛缥缈于凌霄之间,与苍穹融为一体了,似乎故意不让我们这等凡夫俗子领略其真容。
除了山腰几处石亭、明楼坍塌了以外,大部分石碑、玉柱和石像都保留了下来。
群山之上,成簇的海棠花像紫碧玺一样铺展开来,飞鸟翱翔其间,宛如年画里的幻境。
村正指点着半山腰的砖石平台:“那座山叫‘雷泽山’,你们到了半山腰的祭祀台,再绕过祭坛,顺着小路到山后头,才能继续往北走。”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山腰处被硬生生开凿出了一块半圆形广阔平台,足够站下七八千人。
祭坛为丘形圆坛,位于平台中央,坛体共分三层,象征“天”、“地”、“人”三才。
每层用汉白玉石柱围栏,祭坛中间一尊巨大的功德碑鹤立鸡群,高耸挺拔。应该是念诵祭文、焚化贡品和鸣奏雅乐的所在。
祭祀台两侧上还散布着一些大型木舍,像是宰牲亭、斋房、享殿之类的祭祀配套建筑。
除了沿着山脊修成的祭陵主脉外,整个山体遍布着高大的花岗岩人形雕刻,都有三人多高,每隔三四棵灌木,就有一座石像生矗立其间。
整个雷泽山上,算起来立了少说有两万多个动作各异的巨型石像生。
如此磅礴壮观的石像阵,似乎如同严阵以待的神兵,准备与天道争锋。
胡大头双眼翻着激动的泪花,望山兴叹:
“哎呀呀~不虚此行啊!这不是奇迹,而是...是他娘的...神迹呀!!
万万没想到,深山老林子里头居然有这么夺天地之造化的建筑啊!”
文主簿打量着对面山上:“这座祭陵的规模比坐落于延州桥山的号称‘天下第一陵’的黄帝陵还要大的多,可能比传说中秦始皇的阿房宫还要宏大。
就算是大一统的朝代,整座山开凿下来,至少得花掉整个朝廷七、八年的赋税和十几万人的徭役吧。
谁有这么高的威望,能承受的起如此穷奢极欲的祭祀?
而且这么大一座陵,选址虽偏僻,但也不至与世隔绝,怎么史书、地方志上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过呐!”
村正呵呵一笑:“要不说这是座神仙陵呐,听说之前老孙头进去偷汉白玉,都是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偷的,丝毫不敢造次。”
胡大头咂了咂嘴,道:
“了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