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屋内。
“风杪,起床了,出摊了!”安期娘推了推风杪,见她没反应,又上去推了两下,“别睡了,再不出摊,就晚了。”
风杪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天还未亮,整个屋子黑蒙蒙地,她十分困顿,但却一点也不敢耽搁,迅速活络地爬了起来。
“娘,我帮你点个烛火。”风杪见安期娘在一旁摸黑,正要去掏火石。
“点啥烛火,家里哪用得起那稀罕东西,赶紧把衣服绑一绑,就着黑,你爹挑着木桶已经出门了,你帮我扶扶,我们赶紧跟上,去早市能卖个好价钱。这一路还要走个一个时辰呢,别耽误功夫了。每天都是这些活,早点卖完,也好早点回来,再多干点活。”安期娘一边说一边顾自走了。
风杪忙陇了拢身上的薄衫,手未沾水,便追了出去。抓着安期娘挑的鱼篓子,颤巍巍地说:“娘,你等等我,我怕!”
天尚未擦亮,地上亦是沟沟壑壑,周身暗影重重,除了月光有点颜色,四周静得只剩虫鸣,风杪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怕啥,又不是第一次走了。你娘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能养家了。”
风杪不知道安期娘说的是真是假,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
风爷爷从未教过她该怎么赚银贝,这些赚银贝的日子太苦了,冬日寒风刺骨,素衣薄衫,日日风餐露宿,星夜赶路。
有时候她会羡慕街边的乞丐,每日可以熟睡到日上三竿,只需一口饭菜果腹即可。
每每见涂爹手起刀落,她总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篓里的鱼,她抓不住,鱼鳞总是割她的手。
才几年光景,她已满手都是伤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天冷时每每手触碰到冰冷的雪水,总是如电涌全身,刺得生疼,她回想起这几年的生活喉咙里紧得酸涩。
天空渐渐出现了鱼肚白,总算是能看清路了,身上也慢慢地暖和起来了,她的嘴唇青紫,手指冰冰凉凉的,露在外面的脚趾裹着泥巴,渗着冰冷的泥水,一路走,一路哆嗦。
安期娘低眼看她,带着不屑的神情:“你呀,就是活干太少了,风一吹就倒,你看我这一身的汗。”
“娘,能否让兄长和妹妹陪着一起来出摊,我一个人,害怕,路上的客官总是在盯着我瞧。”她环顾四周终于鼓起勇气道。
“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还能吃了你不成,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抛头露面还如何能活下去,你兄长日日要去书塾,我还指望着他将来混个一官半职地,让阿娘我少受些苦累,岂能自贬身份出来从商,你妹妹那么小,你这做姐姐的,不说多学着怎么照顾她,却还要让妹妹跟着受累。”
说着抬眼便到了南街上。
安期娘抬头远远看到了涂爹,对着风杪道:“到了到了,快,去守着摊子换你爹爹过来,抬得我肩膀都快断了。”风杪跑到贩鱼处,涂爹见风杪到了,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将安期娘肩上的担子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