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一身宽大的麻制大袍，两只手背在身后，越过吟诵声不停的教众，走在九条里的巷弄中，一派悠闲地模样，好像他本就知道陆章二人去向了何处。

可是他越走，却越显得犹疑，直到走进一处无人巷弄，他终于困惑地顿住了脚步。

正摇摆不定之间，突然想通了什么，转而哈哈大笑，

“还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畜生，本以为是我追出来杀人灭口，没想到是有个毛头小子在这里守株待兔。”

“唉……”巷子里传来一声轻叹，一个健壮身影从巷口阴影处转出，灰袍下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是右手腕压着的长刀样式，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我就觉得有些不对，才在此地等候了一阵，没想到你果然心有不轨。”

陆章从袖口捻起一只小虫，两根指头夹着猛地往地上一掷，再用厚靴一碾。

中年人伸着脖子在巷道周围张望了一番，确定了此地只有陆章一人，嘴角噙着的笑意愈发灿烂：“你既然去了我们的院子，当是对我慈心教的大业有所了解？”

“一无所知。”陆章摇了摇头，“只是那是我的院子。”

“原来如此。”中年人一时哑然，“既然如此，可是我方才与你交谈时露了杀机？”

陆章配合地细细回忆了一番：“也没有，顶多能听出些对生面孔的提防。”

“那你如何笃定我会追出来杀人灭口？”中年人笑眯眯地问。

一个嗑大药硬灌上来的阳血境，他不是没有在其他州府遇见过，大多都是些天赋不足，根基浅薄，阳血境内的手段也欠奉的半吊子。

既然打了照面，中年人就绝对有斩杀对方的信心。

“你看我的眼神不正。”陆章两根手指伸出来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丝毫不躲闪，连续盯着我的时间超过了三个呼吸。”

“就因为这样？”中年人有些不可思议。

“还有，你们的唱经声听得我烦躁，想杀人。”陆章将一口大气纳入胸腹，“你是这附近我能找到的，最乐意杀的人了。”

“你是认真的？”中年人眉头皱起，些微怒意从心底蒸腾而起，“一个大药催熟的阳血，还以为能和我相提并论么，当真是个坐井观天，不知所谓的猪猡。”

麻衣袖口中探出一对缠裹着铁甲的赤红色双掌，烘炉般的血气氤氲，甚至扭曲了周边景物的样貌，“给我跪下！”，中年人一跃而起，朝着陆章的方向拍打而来。

被劲风拂动的衣摆里，一排绛紫色的鳞片一闪而逝。

“让我试试震山功的成色。”赤红双掌声势骇人，但陆章却半分不退，视野余光中的墨绿色荧幕缓缓消失，一袭森然冷光从鞘中甩出，和掌风撞在了一处。

没有太多技巧，只有虎息加持后的巨力碾下，两股雄浑至极的气血催动着劲力撞在了一处，犹如高炉倾覆，洒下斑斑火星。

“不对，你不是服食的大药！”

力大砖飞，抽得中年人双目陡然一清，向后踉跄了一步，口中惊呼，发现了什么不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对拼一记，陆章已经对中年人的劲力有所了解，当即再不愿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再来！”

双手持刀，陆章将厚重刀锋拉至脖颈后面，斜斩而下。

中年人的手甲缝隙中，肉掌缠裹着血气，颜色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再度扬起，与长刀相交，横贯在陆章刀锋的去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