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你?”
“对啊,背我去螳臂村。”
“你自己没长脚吗?”
希橙擦掉嘴边的血渍,“你没看到我吐血了吗?哪里还走得路哟。”
韩妄问:“你去螳臂村干吗?”
希橙道:“为了你。”
“为了我?你在打什么哑谜啊?”韩妄完全听不懂希橙的话。
希橙不耐烦道:“我就想问你,你到底要不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韩妄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蹲下身体,背起橙衣少女。
如果不是她留给自己的救命灵宝,自己估计已经弄丢性命了。
虽然她在自己的心脏挖了一个洞,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但一码归一码。
有仇要报,有恩也得还。
此刻,两人身处于一处乱石成堆的山谷里,四周除了石头,便是肆意生长的杂草,树草腐烂的气味弥漫鼻尖。
烈日悬空,热风呼呼。
韩妄背着希橙走出山谷,往远处望去,勉强可以看见一座小村庄。
韩妄从乐眠镇动身去劫毕镇的时候,背蜂桶的大叔告诉他一条捷径,他并没有直接穿过和劫毕镇接壤的几个村寨。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顺着烈风,从不远处那座死一样寂静的村庄飘来,让少年和女孩感到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两人走进小村庄,在村口处的大石头上看见了“鱼多寨”三个大字。
小村寨里头一片狼藉,鸡犬不鸣,像一座死寨一样,被诡异压抑的死寂淹没。
倒塌的屋子随处可见,里头的村民几乎没有老人,全都是年轻人。
奇怪的是,这些年纪轻轻的村民脸上,没有半点生机,骨瘦如柴的身躯,像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佝偻着。
他们麻木的脸上,疲倦的眼眸,似已失去活着的希望,就像一群失去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的行尸走肉者。
韩妄走进村庄,在村民们空洞的眼神里,读出一种极致的绝望与忧伤。
大道上,有几个死去的人,尸体已经开始散发出臭味,却没有一个人收拾尸体。
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们好像既没有看到尸体,也没有闻到惹人作呕的腐臭味。
甚至还有一些村民,竟然对散发着恶臭的尸首,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他们对于韩妄和希橙的到来,既不表示欢迎,也没有排斥。
或者说,毫不关心。
好像就算这两个外来者在这座村庄放火杀人,他们也懒得抬起眼眸。
韩妄接连问了好几个村民这座村庄发生了什么,大多数人都选择闭口不谈。
最后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村民,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眸道:“这里的每一个人,头上都悬着一把锋利无匹的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脚踏黄泉的,活着的死人。”
韩妄听不懂他说的话,而那个年轻的村民却再也不愿意开口说话了。
韩妄又问了几个人,得知这里不是螳臂村,是螳臂村的邻寨。
韩妄背着希橙离开。
瞧见少年跟女孩离开了鱼多寨,村民们的脸上起了波澜,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啥也没有说。
跨出鱼多寨的时候,韩妄察觉到希橙的额头泛起淡淡的光芒。
希橙脸色苍白,并没有发现,一对圆溜溜的眼睛涌出清澈的泪水。
明明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可死鱼眼少年抬头,却感觉天空无限灰暗。
……
螳臂村,位于劫毕镇北部,与轻山寨、鱼多寨、花秋寨、乐眠镇接壤。
烈日高悬,炙烤大地,仿佛连空气也在燃烧着,让人心生烦躁,难以安宁。
瘸老头西矢坐在螳臂村附近的一处土坡上,使劲吸着手中的旱烟。
“日!”
西矢猛地抬头。
望向遥远无垠的蓝天。
不知道是在骂老天爷。
还是在骂自己。
他准备去一座破庙。准确来说,他要去的地方,是螳臂村外的一座破庙。
这处土坡,隔破庙只有几百米。
西矢擦擦汗水,咬了咬松动的牙齿,拖着蹒跚的步伐,走下土坡。
来到破庙前,瘸老头擦擦汗水,使劲擤了一把鼻涕。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一紧张就容易流鼻涕……
破庙里面,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尿罐,埋在最里头的墙角下。
西矢挖出尿罐,来到破庙门口,坐在地上,看向螳臂村方向。
他好像听见,那座小小的村子里,传来了村民凄厉的悲鸣声。
又是谁被杀害了呢?
“哞~”
瘸老头苦笑着,眼角闪烁着泪光,耳边传来了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老牛哭声。
他捂住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