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没有安装路灯,只在一些台阶旁铺设了几条灯带。
所以在刚刚进入小区这一小段路,是没有什么照明设施的。
陈雯雯带着路明非刚刚走进小区,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能见度减少了很多,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前面的路。
陈雯雯本身就因为长期埋头看书导致视力不是很好,加上小时候不爱吃胡萝卜导致的轻微夜盲症,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中,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好在这条路陈雯雯已经走了无数次,凭借着记忆她加快了脚步,朝着稍微亮一些的小路走去。
进了小区之后路明非就一直跟在陈雯雯身后沉默的走着,夜里小区也没有其他人走过,一时间空气间就只能听到阵阵蝉鸣声和路明非沉稳的脚步。
就在陈雯雯竖着耳朵,注意力集中在后方等着路明非跟她搭话的时候,她脚边的草丛中忽然传出连续的细碎的声音。
天色实在太暗加上夜盲症,让陈雯雯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脚旁的小草在不断晃动,她以为是小区里的流浪猫出来想要投喂还在那惊喜的呀了一声。
陈雯雯难得的露出了开心的神态,眯着眼睛微微弯下腰,想着仔细找找小猫在哪里活动。
弯下腰后草里的景象对陈雯雯来说明显清晰了不少,她认真的一块区域一块区域去寻找,口中还时不时细声细语的嘟囔几句咪咪在吗,咪咪这里之类的话。
可惜在喊了几句之后,并没有什么可爱的小猫从草堆里窜出来,陈雯雯有些可惜的站起身转头对路明非招了招手示意可以继续走了。
就在陈雯雯转头的一刹那,沉寂已久的草丛再次掀起一阵响声,紧接着在响声出现的同一时间,一只黑灰色的小老鼠从杂草中嗖的一下就窜了出来。
“我c……”陈雯雯在看到从草里窜出并明显朝着她的方向冲来的老鼠时,娴静的她一句国骂差点脱口而出。
老鼠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边吱吱的叫,一边像是撞到空气墙了一样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来回打转。
陈雯雯看着不断打转还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老鼠,双腿不自觉的向后挪动,口中不断的说老鼠老鼠,老……
说了一半陈雯雯忽然发现自己下身的重心一轻,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感觉到自己被一张温暖的大手稳稳接住。
路明非本来是想走上前处理一下这只堵住路的老鼠,结果才刚迈出一步就见陈雯雯直挺挺的往地上倒。
路明非下意识的伸手把陈雯雯接在自己的怀中,顺便一脚把在路中间反复横跳的老鼠一脚踢回了草丛深处。
鼠鼠我啊,又成了攻略经验条了捏。
路明非揉了揉陈雯雯柔顺的头发说老鼠不在,老路在呢。
陈雯雯这会对老鼠的恐惧也被路明非的怀抱带来的安全感给压了下去,听到路明非的话后忍不住在路明非的怀中吃吃的笑,耳尖泛红,小声说还好你在,不然刚刚肯定摔得很惨。
说完又哼哼的抱怨道:“小区里那几只咪咪也真是的,应该是平时给它们投喂次数太多都一个个都喂的圆滚滚的,现在全都懒得抓老鼠啦!”
说话的时候路明非已经把陈雯雯扶了起来并松开了手。
陈雯雯却还是感觉,自己的腰间格外温暖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似的。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的身体忍不住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电流从体内穿过,不过陈雯雯对此倒是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倒是……莫名在心里期待的想着下一次被那双手抱住,还会有这样的体验吗?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之后,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氛围明显被缓和了许多。
陈雯雯一路上都在时不时的偷瞄走在自己身侧的路明非,并期待每一次偷瞄都会撞上路明非同样看向她的眼睛。
可惜路明非只是在那一直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对于陈雯雯的小动作丝毫没有察觉。
陈雯雯内心有些失落,还多少有点不爽,可想到路明非之前那完全无所谓的态度,她也明白现在就算是表现出自己的不开心,路明非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所以陈雯雯真的就像一个尽职尽责想要跟客户推销房子的中介一样,带着路明非在小区里反复穿梭,给路明非介绍着她看到的那些打出了租房广告房子都有什么特点,性价比高不高之类的。
说了一圈后,陈雯雯带着路明非在小区居中的一栋楼前缓缓停下了脚步。
陈雯雯的脸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说,其实按照你刚刚说的预算,我个人是比较推荐这栋楼三楼那家的房子,开学前几个月你大部分时间应该都会呆在屋子里面,前面那几个临街的早晚高峰会很吵,灰尘还比较大,这边的话就不用担心了,在小区中心周围都是居民楼,平时基本没有任何外部的噪音,四周都种了绿植灰尘也很少,至于户型的话……
陈雯雯沉默片刻,接着说道:“我家就住在这栋楼,你应该还记得吧,高二那年你来过的。”
路明非一愣,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外墙保暖层被做成像是中世纪古堡一样装涂的居民楼,说实在的关于这座滨海小城的一切,对三十岁的路校长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了。
但看到这栋颇具特色的楼体之后,一些被路明非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故事又抖落了上面的灰尘被重新翻开。
在路明非高二那年这栋单元楼一度取代了每周五放学后学校附近那家网吧在他心中的地位,在周五最后一节课路明非想的不再是星际的各种战术,而是待会去看望陈雯雯的时候自己要说些什么。
陈雯雯高二上半学期开学不久就忽然生了一场大病,脸上长满了红色的斑点,因为担心落下太多功课还有一些人道主义关怀,老师就安排了几个文学社的干部每周轮流负责去探望陈雯雯,顺便带去这一周发下的试题。
一开始大家对此还兴致勃勃,那时陈雯雯已经是仕兰中学的三个校花之一,文学社那些社员大多都是为了陈雯雯这个社长来的。
有这样去看望陈雯雯,跟陈雯雯单独相处的机会,大家自然一个比一个积极。
不过大部分人在去了一次,见到陈雯雯那张长满斑疮被缠的严严实实的脸之后,就再也没有心思去了,剩下少部分人在勉强坚持几次后,也不愿意放弃自己难得的周五假期跑去那么远的医院探望病人。
最后坚持下来的就只有一个路明非,现在想来仕兰中学头号舔狗的称号,也跟那段风雨无阻的探望脱不开关系吧。
回忆越来越清晰,在这场长达两个月学校到医院的折返里,偶尔还会有一个烫着不明显的卷发,脸蛋精致的女孩,坐在奔驰S级的后排,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隔着车窗朝他招招手。
总之路明非就这样从医院坚持到陈雯雯出院在家静养,探望的地点也从距离学校几十公里外的市医院,变成了学校附近陈雯雯居住的小区中的这栋居民楼。
看着眼前曾经承载着自己年少时那场盛大暗恋的居民楼,路明非无声的笑了笑,轻声说:“当然记得,那时我还尝试恶补过杜拉斯的《情人》想在看望你时聊一聊坐在湄公河河畔的姑娘,最后发现有关文学和小说,我顶多说说《悟空传》里不屈命运的傻猴子。”
陈雯雯也笑了,说其实你那天跟我说了之后我就跑去书店买了《悟空传》,这是我高中三年买过的所有书里最棒的一本书。
“那怎么没见你带到文学社跟大家分享过?”路明非有些好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