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堪站在程曦闭关的石室之外,程晖在一旁苦苦相劝:“父亲,您之前旧伤未愈,如今出手干预大哥的心劫必遭反噬。大哥吉人自有天相,父亲您该保重自己,不然大哥渡劫成功后见您受伤,只会愧疚啊!”
程堪拂去幼子的手:“我怎么能看你大哥困于心劫身死道消,我怎么对他母亲交代?请诸位看好程晖。”
程晖被前来帮忙的刑罚堂执事袁瑛和张海茹拦住。
程堪席地而坐,他的神魂离开躯体,走进石室。看着石室内打坐的长子:“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每天只会睡觉,戳你你都不会哭。你娘走的时候,你才三岁。讲经堂里,你最受讲师喜爱。你成为医修之后,医部的那些人一直和我讲,你是近些年最优秀的弟子。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程堪将手按在程曦额头上,闭上双眼。
睁开双眼时,程堪看见了站在自己身旁的程曦的神魂,程曦注视着远方。
远方,宁潇然和程曦一起坐在山巅赏雪。
程堪心中一痛:“曦儿,跟我回去吧。”
程曦摇头:“孩儿答应过他,要同他看遍五境山水,怎能食言?父亲,您赶紧离开吧,这里是我的心劫世界,您滞留此处越久,神魂受到的损伤越大。”
“你若肯离开这里,或许与宁潇然还有相见之日。”
“什么?”
“我曾找东方道友卜算过你和宁潇然的机缘,你们缘分未尽,或许会有再见之日。”
“或许?”
“天威不可测,即便是东方道友也做不到算尽每一步。我只知,你若肯离开这里,你们之间或许会有转机;但你若不肯离开,你们之间一定是死局。”
程曦沉默不语。
程堪笑道:“我以毕生修为起誓,刚刚所说的每一句都属实,若有半分假话,必然身死道消。”
程曦再看了一眼远处依偎在一起的一对人,答应与程堪离开。
石室大门打开,灰衣男修走出,元婴修士的威亚扑面而来,满园修士齐声道贺:“恭喜程师兄/师叔喜结元婴。”
程曦走向院中打坐的修士,程堪的头发瞬间花白。程堪吃力地抬起眼皮,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一脸欣慰:“你娘泉下有知,必然欢喜。”老人转向程晖:“晖儿,望你能与你大哥相互扶持,兄弟和睦。”老人闭上了双眼。
周围弟子的哭喊声连成一片,响彻整个拥雪院。
程晖跑到程堪面前泪流满面,他转身指着跪在亡父面前的兄长:“都怪你,是你害死了父亲!你与妖族勾结,不顾人族大局,是为不忠。你身为人子,却害死生身父亲,是为不孝。身为医修,却自弃于家门,未悬壶济世,是为不仁。你为一己私欲,让陈律之多年无家可归,让落霞峰弟子饱受宗门非议,是为不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你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程曦面无神情跪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贺同光自一众弟子中跑出来,面向程晖,挡在程曦身前:“程师叔,如今师祖仙逝,没有人比程师伯更痛苦了,即便你心中痛苦,也不该将情绪发泄到程师伯身上。”
程晖看着眼前的青年一声冷笑:“你师父为了他,心甘情愿死在外面,怎么,你们师徒一脉相承,喜欢他得很呐。”
“程晖,当务之急是处理程道君后事,你在干什么?”袁瑛的怒喝声打断了程晖的话。
程晖未曾料到这尊刑罚堂出了名的凶神会插手此事,一时间愣住。
“程曦不太对劲。”张海茹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贺同光转身,只见程曦的眼珠逐渐变红,脸上红白之色轮流交替,他周身的灵气迅速紊乱,转眼已形成一个小漩涡。
袁瑛和张海茹赶紧将程曦四周的所有人疏散。
站在拥雪院外的贺同光一脸焦急地看向院内,程曦周身逐渐浮现出另一种气息,这气息令贺同光窒息。张海茹将灵力输送给贺同光,柔声说道:“这是魔气,你还只是筑基期弟子,抵挡不了魔气,不要硬撑。”
“程师伯,他怎么样了?”
“对,他入魔了。”
“张师叔,袁师叔,求求你们,帮帮程师伯。”
“化魔的过程不可逆,莫说是我们,便是宗主也无能为力。”
贺同光跌坐在拥雪院门外,无力哭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院内的程曦一步一步成为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