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不能！”

他用机械的声音答道，仿佛这个问题已经被问了亿万遍，而结果只有一个。

“轰！”他的意识破碎瓦解...

“师父！我喜欢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的如此决绝，他似乎曾经像这般拒绝过千百遍。

“我是谁？”他睁开眼，眼前却尽是虚无...

“轰！”他的意识再度破碎...

“师父！”柔柔糯糯的声音在耳边低吟。

“伶君！为师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师父！您舍得丢下我...丢下您一手打下的江山吗？”声音的语气幽怨凄苦。

“有何舍不得的？”

他的视线之中开始变得影影绰绰，不再像先前那般虚无。

“轰...”他的意识...

虚空之中无数记忆碎片在漫无目的的飘荡。忽然有一道微弱的莹光在其中最小的那块碎片上点亮，聊胜于无的缓缓吸引着周围那些碎片靠近...

“我要回地球！”

呓语声在莹光中跳动，不屈的信念如星火燎原般绽放，漫天记忆碎片化作扑火飞蛾投身其中...

“你口中那个叫地球的星球有什么好，让你念叨这么多年？”

“我的家人在那里，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回家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伶君那丫头对你有意，只要你愿意接纳，我定然传位于她，这样整个大夏朝都会是你们的，也将会是属于你们的后人...！”

“师徒有别，此事莫要再提...我已找到一个像极了银河系的星系，地球就在那里，我终将会回家...！”

他下意识的婉拒道，后面那些话虽然是在解释原因，但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坚定信念。

视野渐渐变得真实，他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雕梁画栋且富丽堂皇的华亭之下，有一龙袍老者盘坐在那简陋的石凳之上，正如经年挚友般与他侃侃而谈。

“既然强求不得，说明缘分未到，来来来，这最后一坛山楂酒，权当为你送行！”

那老者看似神态潇洒随意，眼角却暗暗闪过失望之色。

两人身前的石几古朴沧桑，犹如浑然天成般，散发着大道至简的韵味。

石几之上置有一坛陈年佳酿，以及两只巴掌大小的青铜酒尊，老者颤巍巍的将酒尊斟满。

“大祭司！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您...”老者恭恭敬敬起身将酒樽举起奉上，言语中满是感慨。

“夏皇陛下！你我并肩征战将近一甲子，天下太平，诸夷遁散，纵有灵族桀骜，也尽被我盟内节制...，只要我没死，天下无有敢作乱者！哈哈哈！”

大祭司身形不动，单手接过酒尊一饮而尽，尊中那酒如甘露、如热血、如战歌，映红了那张少年英雄才有的清秀脸庞。

“为什么要在酒中下毒？”大祭司平静的语气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张。

“您是近乎于神的人物，容颜不老，肉身长生，只要您活着，我们大夏皇族即便延续了千秋万代，也终将在您的神座之下活得战战兢兢！”

夏皇抬起头直视大祭司道：“所以我就算背上一世骂名，也要替子孙除去隐患！”

“夏征途！你应该知道我是不怕毒的，对我用这种手段，你是老糊涂了吧！”

大祭司神念扫过方圆百里，脸如寒霜，声音冰冷。

“您是百毒不侵的不死之身，这我知道！”夏征途欣慰的笑道：“所以我下的不是毒！而是能让人失忆的忘心！”

“忘心对我的影响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又能耐我何？”

大祭司抬起一掌，挥指苍穹，天地之间，骤然乌云盖日，沙石狂卷，急风暴雨如海倾天漏，俨然一副末世之灾、灭世之兆的景象！

“如果再加上虚空轮回呢？”夏征途也举起手里的酒尊，神情复杂的笑着一饮而尽，“您若杀我，我绝不反抗！”

“夏伶君！你也背叛我！”大祭司在记忆弥散的那一刹那，外放的神识感应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即又变的那么陌生...

虚空一次次的崩碎，又一次次的重建，大祭司海量的记忆碎片，一点点的被空间法则碾成了齑粉湮灭。

天晓得他在这里轮回了多少遍，是一万次？还是一万亿次？

值得庆幸的是，终有一些记忆是不可磨灭的，它们为大祭司的神识构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来抗衡那无穷无尽的虚空之力。

“必须在下一次虚空坍塌之前离开这里！”

大祭司的记忆碎片艰难的完成了逻辑自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神识，一个明确的目标随之出现。

“对！离开！”

赤烈爆燃的意识火焰既然有了目标，便化作一道惊鸿，刺向虚空壁垒...

“嘭！”无尽的虚空如肥皂泡一般破灭，大祭司的意识回归本体。

“嘶！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