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心中最深层的恐惧往往都源于对死亡的畏惧。
尤其是在死亡还未真正降临时。
亨利·德佛坎博紧张着看向面前的黑暗,手足无措的开口,但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的他,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
他只能试探性的颤抖着说:“先生,你……我……有钱……,你……”
“嘘。”罗宾再次制止了他的声音,平缓的语调中不带任何起伏:“别吵,我在思考。”
思考?
思考什么?
这平静的话语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与阵脚,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设想接下来所要发生的可能。
他只能呆愣的沉默,而一旁的女仆也早就钻进被子里瑟瑟发抖,像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被发现。
可等待是让人备受煎熬的,尤其是被人用刀抵住脖颈时的等待,更让人无比痛苦。
亨利注视着那好像真的陷入沉思的黑暗,想要趁机后退,可当他蠕动身体时,那抵在喉咙处的刀锋,便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啊,我想到了!”
刺客将视线放在亨利那惊慌失措的脸上,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流淌,带着刻意压抑的兴奋:“你说,要是我把你也挂上十字架,会怎么样呢?”
挂上十字架?
为什么要挂上十字架?
圣灵受难?还是……,他想要折磨自己?而且为什么要用也?还有他到底是谁?是那些矿难中遇害的家属?还是那些因为征税死掉女人的丈夫?还是那些被他黑吃黑杀掉的盗猎者的同伴?
不可能,他很确定这些事情中他把自己摘的很干净。
这位郡长的脑海中一瞬间划过太多思绪,可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就像是无数条混杂在一起的线团,他根本就理不清这句话代表的含义。
但脖颈处传来的疼痛,却让他知道一件事!
“你不能杀我!不论你是谁!不论你因为什么!你都不能杀我!我可以……,我可以……”
亨利急切的开口,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重要性。可对于一位刺客而言,一位郡长的生命怎么可能会重要呢?
给钱?可是杀了自己这里的一切也都是他的……,那自己还能给他什么?
亨利颤抖着,感受着那在脖颈处缓慢游走的冰冷,他似乎已经闻到了刺鼻的血腥也感受到划破肌肤的疼痛!
还有那双始终漠视着自己的眼睛。
仿佛绝望。
但有时死亡并不止会带来恐惧,也会带来勇气。
在这绝望的压抑下,他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戾气,这位郡长先生像是发了疯似的猛然伸手抓住那持刀的手腕。左手随之想要扯下这刺客脸上遮挡的面罩。
即便是死,他也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死在谁的手里!
可还未等他的手触碰到那黑暗,右耳传来的轰鸣与剧痛,便让他刚刚暴起的勇气彻底化作了泡影与笑话。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来人!”
但就在他即将眩晕的前一刻,亨利终于还是将最后的勇气化作一声震耳欲浓的咆哮。
只是匕首也在此刻顺着他的脖颈划过。
那道将自己藏在黑暗中的影子也在下一刻义无反顾的冲向窗口,当那如彩虹般璀璨的玻璃破碎时……
亨利捂住自己流血的左耳和脖颈,死死盯住那道在墙壁上腾挪的身影,还有那窗口桌子上,被那人落下的一顶腐朽皮帽。
夜仿佛是在一瞬间惊醒。
奔跑的火把好像一道道流火般璀璨,将原本漆黑的城堡照亮。
呼啸而过箭矢与呐喊,漫无目的地在城堡飞射流窜。
可刺客就像是一只狡猾的夜猫,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容身于黑暗,继而飞快爬向城墙。
此刻亨利·德佛坎博已经站在自己卧室的窗口旁,直直盯住那道飞快地身影。
夜风在房间的每处角落流窜,撩拨起屋内的血腥。
但亨利的视线却始终注视着那已经站在城墙上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