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死前回光返照的清明，难术于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他自认看穿了眼前的一切。审配等人也是眼中一亮，公孙续奇袭沮阳看似美妙，但却是一步将自己置于乌丸腹地的死棋。

“说的好听，那么问题来了，谁来杀我？你爹难楼，五万联军，死光了，你难术于，十万大军，搭上了全部，如今整个上谷郡乌丸王族死伤殆尽，再无未来，如今，谁来杀我？”

“公孙续，你在虚张声势，若你真有把握，就不会留我性命，早在蹋顿他们还没到来之前，就已经把我们杀光了，你留着我们，不就是想用你最擅长的驱赶溃兵之法，故技重施，想要击溃剩下的乌丸骑兵。”

难术于面色涨红，越说越激动，

“可是，我偏不让你如意，蹋顿，苏仆延，你们听好，公孙贼作杀胡令，他对我们乌桓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历史上所有的敌人，是我乌桓人的族敌。你们务必，要将他留在上谷，且不可放虎归山。

他们也是人，从太行山下来，袭击沮阳，再与我大战一场，此刻其实已经十分虚弱，你们不是怕我等溃军会影响到你们吗？？

弟兄们，我们的家园已经毁了，我们的亲人也已经死了，像这样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我们报不了仇了，但是，我们身后的乌桓人可以替我们报仇！！前提就是，我们死在这里，不要再如先前一样，反而成为这恶魔手里，砍向自己人的凶器！！

我意已决，于此地，于我的家园自刎，以血祭天，为蹋顿他们的击杀公孙贼铺成坦途！！！

愿意为乌桓大业而死者，横刀！！！”

难术于横刀于脖颈，神色恳切的看向身后残军。

将是兵的魂，溃军尚在犹豫，可那五千精兵死伤之后，剩余的近千人，本就身怀死志，见自家大王义无反顾，陆续举刀，横在脖颈，那些溃军也被在场的气氛感染，是啊，家园已毁，家人已死，天地茫茫，再无归处，若能一死换得罪魁祸首的死亡，又有何惧呢，溃军从地上摸起长刀，甚至不少在地上装死的士兵，都涕泗横流的爬了起来，拿起了刀。

沮阳故乡在前，黄昏落日在后，数千士兵横刀欲自戕，奋烈灿然之状，天地动容，鬼神侧目。

河北有义士，审配历史上被杀之时还要求面朝北，以望主公，又怎能不被眼前之景震撼，他击掌而喝，

“好！！！纵是乌桓，也有此大义，前有难楼单于，宁死不回部落，牺牲自己，为部落免灾。

今有难术于单于，以死断绝公孙贼的谋算，助力乌桓讨灭族敌。

你父子之事，审某会传扬天下，你们死了，却会以乌桓身份，青史留名于我汉家史书。

审某今次，就不回邺城了，必督促几位单于，灭公孙于上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