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范成吸了一口凉气,他一时不防被踢了一脚,范大婶虽没穿鞋,可那一脚也用了十足的力气,踢得他嘴角火辣辣的疼,又疼又气之间,他的语气也失了分寸,“她一个娼妇的闺女,不是小娼妇又是什么?她早晚也随了她那做暗娼的娘一般,被千人骑万人睡……哼,生闺女也不是半点好处也没有,只要狠下心来,闺女也不都是赔钱货……”
啪——
荞麦枕头砸中范成的脸,那重量让范成头一歪贴在孟金山冰凉的脸上。肉体失了灵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范成只觉得像是贴在一块冻肉上,又冷又硬又恶心,他似触电一般跳起来,腿仍软得厉害,可力气到底恢复了一些,虽然没有跳出三尺远,但至少已经从孟金山的尸首上爬了起来。
“死贱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也敢打,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他压着反胃的感觉,胡乱的抹着身上的粉白的污渍,“胡院长让我查过刑昭昭的底,她娘就在鸣沙县里做暗娼,他们东关村谁人不知,你发什么疯?”
血液混着脑浆越抹越多,范成恶心的干呕,“这老混蛋怎么死了?”
“你说呢?”陡然听到刑昭昭的身世,范大婶只觉心疼,那般美好的小姑娘,原来竟也挣扎在泥潭之中。
“他……”范成涂抹污渍的手一顿,怔怔抬眼望着冷静异常的范大婶,她也一身血污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如同寒星一般闪着慑人的光亮。
似有寒意自他心底升起,他望着如果恶鬼一般的妻子,“他……他……他死得好,阿婵你是不知,我不过欠他二两银子,他便要我将你典与他两月,我自是不允,结果……结果他昨日灌醉了我,偷偷溜了进来……咱们……咱们这就去县衙告他……告他一个逼奸未遂……”
“呵呵,二两银子……哈哈,二两银子……”范大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的捶着床板,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我就只值二两银子,哈哈哈哈。”眼泪流出来,融化了脸上的血污,如同血泪一般,“呵,我就只值二两银子。”
“阿婵,我也是没法子,不过幸好这老混蛋死了,等天黑了我就将他拖到后山埋了,然后咱俩好好过日子,你说好不好?”范成终于决定放弃拯救一身的血污,他对着笑容癫狂的妻子讨好的笑着,“阿婵,我知我以前对不起你,我改,我以后再不会了,真的,你信我好不好?”
这是他头一次跟她说软话,自觉话语里没人让人信服的诚意,待绞尽脑汁再说些软话,突听范大婶笑声一敛,语气冷静道:“好。”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范成不适应,他茫然望向范大婶,“你说什么?”
“好。”范大婶甚至笑了一下,“我说好。”
她满脸血泪,这一笑说不出的骇人,可是范成却不能不信,他畏惧的看了一眼孟金山脑袋上的斧头,又望着貌似已经恢复正常的范大婶,想了想后讨好的笑笑,“以后咱们带着闺女好好过日子。”
“好。”范大婶柔柔应承,然后向他伸出染血的手,“咱们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