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原本是以五比一的悬殊比例开始的,但即便在这样的比例下,燕双鹰和她的女兵们已经成功地坚守了两夜。这已经足以被称为一个奇迹。
燕双鹰从衣服下扯出一块布,简单包扎了自己被泪水浸湿的小腿,然后扶着长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尽管外部的瓦剌军队已经逐渐撤退,但燕双鹰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兴奋之情。整个边云州的城楼下,弥漫着一片沉重而压抑的气氛。
燕双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如今她的身上已经嵌入了五道伤口,虽然这些伤口都非致命,但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这是燕双鹰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
再看看那些瓦剌的农夫杀手,许多勇士此刻已经倒卧在地,而还能活着的战友们正在帮助伤者包扎伤口。原本能够站起来的战士,现在却是寥寥无几。
这时,苏灵巧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本账本,带着一丝落寞的语气对燕双鹰说:“这个月的伤亡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瓦剌大约损失了一万有余的勇士,而我们……我们这边损失了近三千勇士,现在能够战斗的,或许连一万都不到。”
看到这份战报,燕双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已经是第三夜了,她们这群人在没有外界援助的情况下,坚守了整整三夜三昼。但援军依旧迟迟未至,城外的瓦剌仍有四五万勇士,而她们这里能够战斗的勇士数量,却只有区区一万左右。
燕双鹰咳嗽了几声,缓缓转身看着苏灵巧。此刻,苏灵巧那灰皙的脖颈下已经沾满了尘埃。这个月来,燕双鹰也听到了苏灵巧在战场上的表现,她机智应对敌人的态势,手持长刀身后,斩杀了数名瓦剌的农夫杀手。而她的那些战友们,也都表现出了不屈不挠的斗志,他们所希望的,不仅仅是守护自己的家园,更不愿看到家园被敌人践踏。
“知道了。”燕双鹰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去。苏灵巧望着燕双鹰的背影,眼中逐渐湿润。她能感觉到,尽管燕双鹰没有说出太多,但语气中的落寞之意显而易见,这次她确实感受到了燕双鹰的心情。按照路程计算,援军想要到达这里至少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而仅凭她们这区区一万勇士,又要如何抵挡得住敌军呢?
这个月的边云州气氛萧索,但到了第二天早上,勇士们无不例外地聚集在了州衙之中。
会议室里沉默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家的精力与体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最终,燕双鹰看向一旁的祖爷,露出了一丝抱歉的微笑:“祖爷,我们已经尽力了!”
祖爷默默地点了点头:“齐贤侄,你应该明白,这把年轻的骨头已经快要埋入黄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没有遗憾的。如果不是说出一些软话,或许就是对他们的亏欠。他们本不该在这个年纪就葬身此地,年轻人的心中自然是不甘的。请接受我的一拜!”
听到祖爷要起身行礼,燕双鹰连忙站起身来,阻止了祖爷。
祖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燕双鹰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目光转向了在场的勇士们,眼中突然再次闪烁出坚定的光芒。
“各位兄弟,如果我没有猜错,明月边云州将不会陷落。现在应该知道,没有谁会跟随我一起进攻敌营,那些豺狼般的敌人将无法措手不及!”
狮立龟站起身来,发出了他那洪钟般的声音:“姐姐,我们相信你!”
“我已经做好了把命丢在这里的准备,这不算什么!”轿舞毫不犹豫地起身,而奉云此刻跪在地上,双脚撑着地面,也准备强行起身。
“齐贤侄,他们……”祖爷心中震惊,那女子终于明白了燕双鹰的打算,明月边缘州市的陷落,这似乎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哈一力在外面,想必也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因此,这女子必定不会让瓦剌骑兵有喘息的机会,她将全力以赴,一举攻破边云州。而燕双鹰正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差,对敌人进行出其不意的夜袭。
燕双鹰对祖爷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转身直接走到狮和仓等人身边。她拍了拍狮和仓的肩膀,又轻轻点了点头向轿舞示意,最后将目光落在奉云的身上。
奉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却被燕双鹰一把按住。看着奉云那双已经肿得厉害的腿,燕双鹰心中充满了愧疚。
哈一力知道边云州的防御薄弱,因此采取了三面进攻的策略。奉云的任务是,时刻在三个市场边缘奔走,一旦发现任何市场出现失守的迹象,立刻通知燕双鹰。燕双鹰则会立即派出杀手前往支援。因此,这一个月来,奉云的腿已经跑肿了,此刻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
“奉云,她和其他几位兄弟已经不能再归队了,他们不能留下。”
“小弟,为何不呢?她……她不应该成为我们的负担。”
然而燕双鹰却摇头,深情地望着奉云,诚恳地说道:“燕双鹰、仓、轿舞,他们在这世间走过的每一个朝代,从灰脚起步,到创立肥皂、烹饪菜肴、寒夜煮茶等等,这些都是他们留给这个世界的宝贵遗产。他们希望自己的经历能够传承下去,所以我们必须要让他们活下去,将他们的这些成就发扬光大!”
听到燕双鹰这番话,奉云几乎要怒火中烧。他未曾料到,自己在这世间的行走,无意中引发了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但这并非是一个乱世,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此刻,奉云终于明白,为何常言道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侠客。战争是残酷的,它不需要无谓的泪水与牺牲,但这些角色必须有侠客来扮演。
“奉云,明月他们就把侠客藏在府中的地窖里,等待瓦剌停止在市中掳掠之后,我们再进去。到时候,我们会带着府中剩余的财物,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重新振兴我们的产业。或者,也可以寻找一个世外桃源,娶一个贤惠的媳妇,过上平淡的生活,这未必不是一种福气。”
说到这里,燕双鹰显得有些出神,而狮、仓等侠客的耳中却不由得充满了苦涩。谁不想好好活着,但眼下的局势,似乎已经注定了他们的未来。
当夜,天色微明,在漆蓝的市楼下,几位老人缓缓地从市楼中走了出来。燕双鹰手持战斧,身披铠甲,挥动手臂,带领着狮、仓等侠客,缓缓地撤退。
到了半夜时分,燕双鹰一行人终于悄悄地逼近了瓦剌的小营地。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在瓦剌小营外围转了几圈,最终轿舞出去报告说:
“小弟,如果我没有猜错,瓦剌小营最高处的那座骑营,应该是他们储存粮草的地方!”
听到这话,燕双鹰点了点头,随即再度挥手,带领轿舞等侠客向最隐秘的地方进发。
由于目前战局正处于僵持状态,小营的防守并不十分严密。小营的下方甚至没有守卫,外围也鲜有卫士巡逻,偶尔才会有人经过。
或许瓦剌人已经认定,明天夜晚就能攻下边云州,因此此刻他们并未大意。巡逻的卫士也没有懈怠,保持着警惕。
燕双鹰看到一群瓦剌农夫从队伍尾部进入,朝着一片茂密的树丛走去。狮和仓等侠客心领神会,悄悄地从上方潜行而下。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队巡逻的瓦剌农夫终于发现了异常。他们用瓦剌语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大致意思是为何那些侠客还没有出现。于是,他们派遣了更多的侠客前来查看情况。结果,当他们从树丛中走出时,却发现那些农夫竟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那些冲上去的瓦剌农夫见状刚想发出惊叫,然而从他们肩上却突然出现了一把闪亮的短斧。他们刚想发出尖叫,但几只强壮有力的手却捂住了他们的嘴巴。随着斧光一闪,他们的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最终缓缓倒在了地上。
又过了一个时辰,似乎到了瓦剌换防的时刻,另一队农夫从小营中缓缓走出。他们看到三个穿着瓦剌农夫服饰的人正坐在那里闲聊。燕双鹰他们自觉地退了下去。那三个农夫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阵,燕双鹰心中虽然有些紧张,但安慰自己应该不会被发现的。然而,燕双鹰很快就不安起来,因为这支队伍的农夫并没有采取任何防御姿态,这说明在平时瓦剌农夫巡逻的时候,并不经常是这样的情形,连守卫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燕双鹰没有说话,只是向身后的轿舞使了个眼色。轿舞会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站了起来。
轿舞站起来后轻轻扭了扭肩膀,摆出一副狰狞的姿态,竟然也能流畅地说出瓦剌语。最终,对面的瓦剌农夫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交接了。轿舞一挥手,带着燕双鹰等侠客直接从那些人身边经过,随后轻松自如地走进了瓦剌的营帐。
当第一缕晨光照临,哈一力骑着他那灰色的骏马,带着一小队气势如虹的骑兵抵达了边云州市楼之顶。此时,边云州的守军已经无法听清楚下面的动静,大概连万骑的喧嚣声都听不见了。
“她部族的勇士们,他们已经听不见了,下面应该只有数千骑兵。如今她瓦剌的铁骑,全力以赴,不出半刻钟就能攻下这座市池。届时,里面的金银财宝、粮食,甚至美女侠客,都将任由他们挑选。现在,她请他们拿出他们最引以为豪的勇气,一举攻下这座市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