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银白雪亮的剑身微颤,抵住她的脖颈,微微上挑。
她便随着他的动作仰起了头,露出那纤长脆弱的脖颈。
她的指尖撑在有着积雪的石砖上,素色的纱衣微微下滑,露出她白皙圆润的肩头和那若隐若现的微凸锁骨。
她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仅是喉头微动,就已感觉到剑尖划破肌肤的疼痛。
深红的血珠自伤口处滚落,染了雪亮的剑,也染了胸前的纱衣,衬得那娇嫩肌肤更加雪白,她便维持着这幅姿势,直至身前戴着旒冕美玉的王爷再次开口说道:“你在故意激怒我。”
说着,他将剑尖平放,向上用剑面挑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阴翳地说道:“你当真是在求死,还是心中有所密谋?”
他的目光紧盯着楚淮安的眼眸,似乎她只要有一丝的犹豫和躲闪,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杀死。
这个时候的楚淮安是怕的,但她却努力睁大了眼,含泪的目光一瞬也不躲闪,只是定定地望向他。
风声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细不可闻,周遭一切也变得模模糊糊,她只听见自己连绵的心跳和急促细微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起剑来,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她不断起伏的胸脯,和那被血染红的素色纱衣,开口道:“既是陛下恩赏,那孤便允你在身边侍奉。”
“以后世上再无明玄楚公主,只有王府阶下淮奴,”他长剑甩了个剑花,顺手丢向一旁侍从,说道,“后庭歌舞悄,唯有楚淮奴,淮奴——不过一个奴字罢了。”
言罢,他拂袖大笑离去,独留她香肩半露,卧在这桂花雪地之上。
……
夜里,她睡得极为不稳。
梦里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明玄将要亡国之时。
国奉五年,明玄在与乌涂之争中失利,大军败回太云城。
明玄古都,太云城内人心惶惶、恐惧不已,百姓饥肠辘辘、衣衫褴褛,将士死的死,逃的逃,整座城池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些许百姓麻木地站在家门前,看着数骑明玄残兵的马匹冲进城内,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明玄帝王苛政暴行,拒谏诛忠,沉醉酒色,民不聊生,引发天下百姓声讨,各地义军纷纷起事,明玄的几个附属国更是相继叛乱。
附属国乌涂更是抓准时机,请来各路英雄豪杰助阵,大军攻至太云城下,势必要一举拿下明玄的大好江山。
此时的明玄皇宫已是人去楼空,大将重臣纷纷弃昔日天子而去,留下的,只有了了——虾兵蟹将。
皇宫洛川殿内,楚淮安孤身一人,拿起胭脂,点上朱唇。
铜镜中的她,眼尾微挑,双眉似蹙非蹙,一副娇弱可欺,却又柔韧坚强的模样。
今日之后,世上将再无明玄。
她也就成了——那前朝亡国公主。
一声微叹之后,楚淮安放下那青玉小盒,随后转身,向着皇城的早朝大殿——勤奉殿走去。
……
“乌涂大军将至,是天要亡我明玄,天命,这是天命!”
“朕的江山,朕的社稷,这些——这些都要被那乌涂小儿夺走不成?”
明黄色龙袍在他身后掀起弧度随着他的几度转身而不断摇曳,金丝巧绣、祥龙盘横的朝靴也不断踩踏在玉砖之上,他似是有些颓然,但更多的却是对于将要失去疆土的不甘和惶恐。
他是明玄的帝王楚淮央。
勤奉殿内,明玄的帝王楚淮央正在御案前来回踱步,嘴中不断念着“是天要亡我明玄”。
然而他却从未想过正是他自己的苛政暴行,才让他失了民心,最终走向亡国的下场。
在他身后,楚淮安一身明黄曳地抹胸儒裙,外面罩着件正红广袖长衫,肩加霞披,头戴珠冠,肤如凝脂,垂手立于他的身后。
“皇妹。”就在这时,帝王忽然转首,旒冕前的玉珠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然而原本那九五至尊的威仪,现如今却也只剩下了可笑的妄自尊大在独自支撑罢了。
楚淮央开口说道,“皇妹,你且随朕一同逃至城外,然后一路北上,隐姓埋名,蛰伏数载,等东山再起之时,朕必将踏平乌涂。”
他语气恳切,像是在等待楚淮安的允诺,见她迟迟未答复,愈加焦急道:“皇妹,再不逃出此城,怕是你我——在劫难逃了。”
在他身前,楚淮安微微欠身,向着帝王躬身行礼,轻启朱唇,说道:“既是如此,皇兄便速速离去,逃出此城,阿妹愿替陛下,坐守这太云城。”
言罢,她又是一礼,再直身时,便听见楚淮央道:“留下即为死路一条,皇妹不与我逃离此地,养精蓄锐,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