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到慢城,在花一路海运小区站点下车,过马路,到海运小区大门口,四个多月没回来,不知道石油大院有什么变化?十二月底,气温很低,路边的角落旮旯里还有没化的雪,下水道盖板上热气飘荡,绿化带里,梧桐树一排延伸向黛色的路尽头,许多挂在树上毛绒状棕色的果子,微微摆动,喜鹊在树枝上来回跳跃,树下的龙柏丛是冬日里唯一的绿色,门口的陕北面馆还开着,淡色的煤烟从门顶探出的铝制管状烟囱里飘荡出,缓缓消失不见,里面的门上被水蒸气盖住,看门口停放的车辆,店内人满为患。
推门,几乎满桌,面馆李掌柜见我,热情的招呼:“还是大碗加鸡蛋?”我道:“吃个小碗,加鸡蛋,海带。”找个顾客刚吃饭起身的位置,把行李箱放在一边。大叔大院里父辈一辈的人物,早年买断,门口开了面馆,一手西北特色的臊子面做的很好吃,大院外慕名而来吃面的人很多。端面上来,大叔把桌子收拾利索,抹布擦干净桌面,随口一问:“招工了?到哪上班去了?”我道:“钻井队,在重庆那边。”大叔道:“那边挣钱多,年青人还是有个稳定的工作靠谱,我家那个让回来招工,人就不回来,你说把我气的。再有下一批招工,我死活把他拉回来。”我道:“油田是好,也分地方分工种,我们这井队这批已经辞职了些了。”大叔脸上疑惑得说道:“是嘛?”我道:“如今选择也多,油田也不过是三百六十行业中的一行,并非你们那个年代一家独大。”我刚准备接着说,大叔说让我先吃,又去招呼推门而入的顾客。
面馆的柜台上供着财神,左侧的墙上贴着几类吃食的价格表,柜台上方的柜子里放着各类酒,饮料。最近到这里吃饭还是招工前与凌芊月,张斌哼,三人点了面,胡乱聊着天,吃完了绕着小区转弯。想想不过半年时间,心中琢磨着,招工可别来钻井队,一时间想想还不如跟着大叔在这面馆卖面来的自由,一时感觉做什么都比在井队强。叹口气,看看窗外,行人匆匆,阳光尚好,眼下好歹是休班,阴霾的不悦一扫而过。吃完,结账,往家走。
进小区大门,我在这大院里住了接近二十年,出入门口也得有上万次了。大院的大门大修,改造更换得有六七遍了,门岗的门厅也装修过很多次,老妈还在这里摆摊卖过爆米花。九五年开始,小区门口有附近十里八村的百姓过来摆摊卖菜,卖早点,零星开始。没两年规模空前大了,摊位直接连到花一路对面的运输公司大门门口,可以说从大院转盘到大门口再过花一路到去职工厂房上班,这一路上地摊几乎爆满,暑假,我常跟着李厚山到门口他奶奶的凉皮摊上吃个凉皮,然后赶集一样从摊前逛到摊后,又跑到父辈运输部后面的田野里乱窜。
大院包括两部分,以门口花一路为界,东边是职工工作的厂房,如运输队,修保厂。厂房周边,有录像厅,一些流行的港片需要付费进去观看。大型的职工会展中心,能容纳三千人的展厅,儿童节文艺汇演,十一爱国主义电影观看,厂里职工的总结,表彰大会,都在这里。在会展中心门口,逢正月十五,职工工会会提前在大院门口贴出告示,举办套圈,勾机活动,孩子们排队拿圈,礼品是烟,可乐,铅笔,尺子等。西边是职工生活的大院,淮州油田会战,克拉玛依石油运输部三分公司驻留慢城,职工开始住平房,村落代号:八号站,户型简称一套三。后在正对运输部,花一路东边,开始划地盖楼。大院最早的一波楼房建于八九年,三层老式四五户型,只盖了三栋。第二波楼房建五层,计划分三批四年内,共建设完成三十一栋楼。其中独单元楼房两栋,7号楼一百平,一层两户,十三号楼七五型,一层三户。五个单元的楼房一栋,其余楼房全部四个单元,一层两户。最大户型一百平,建筑面积一百一十八。普遍楼房五零型,建筑面积六十三点五。职工抓号选房子,统一一个价格,我看过我们家房子的价格收据,九千。九二年正式从八号站搬到楼房,一直住到现在。
进大门,正对大门百十米是小区圆形转盘,提供车辆变道,掉头,转弯的同时,有类似于影壁的作用,转盘三层,一米一层逐渐升高,中空,放几块石头推成五六米高的假山,山下有水管道,可注水,养些观赏性的鱼。每层都种满修罗草,跟着秋天的深入,它的叶片由绿转淡褐色,再渐渐变深黄,待到冬季叶片落得差不多,分管这片区域的绿化工人,背上便携式的除草机,把长过台阶面的枝叶剪掉,修平,空气中散着略涩的甜感,味道比其夏天开的的淡黄色簇状小花清淡些。
发小们常在转盘聚集休憩。初中,高中,学校偏远,早上,下午在转盘等校车,等校车的时候,志飞坐在转盘上,车开过来,他不走花坛两边的石阶,从较高的一层跨过修罗草跃到低层,不料,早上露水太多,落脚点湿滑,他就这样从高处跳下没站稳,摔断了腿骨。直接住进了职工医院。后期,志飞出院回家,我,韩振东,常去看过,他的腿上绑着石膏,不能动弹,我们就跟他说说班级里最近发生的好玩的事,给他讲讲课本上又学了些什么新内容。
从大门到转盘,这百十米的路两边,盖了些一层的平房,商店,粮油站,烧烤店,蔬菜店,快递站,装饰公司,门店倒了开,开了倒,商铺只是换了些名字,空闲的时间段不多。路左边的商铺几乎连到转盘,右边不同,一半的地方让小区的文化广场占据,文化广场以前是大院的卫生院,打针,输液,拿药,印象里周围人生病的少,只有一次张斌哼发烧,来这里输液住院,观察了两天,我还到这里来看他。后卫生院撤销,原有的地方三分之二规划成休闲广场,三分之一的地方盖了二层小楼,里面是物业咨询,缴费的地方。
转盘正北,西北,西南,三个方向各有道路通向小区内部,转盘后面紧跟幼儿园,四年级儿童节,我们还在幼儿园的大厅排练过节目。回家,我走西南这条路,过幼儿园和石油开发,石油开发没盖之前,这地是五排平房,俗称一套四,后来楼房陆续盖起来,大家搬进楼房,平房就荒废了,荒了就没人管了,我们则趁天黑翻墙进去卸些窗户的铁质护网,卖到就近废品收购站。直到石油开发买了这块地,平房推倒,盖了楼,成了单位。
我家则在石油开发的后面。18号楼,推着行李箱走到楼后,看到四楼的窗户,阳台上的两排晾衣架很简单,一根铁丝,两边墙上钉两个钉子,一边挂着两件刚洗的衣服,一边挂了些晒干的蒲公英。零一年父亲买断之后,隔墙开了快菜地,没开地之前,人们习惯把垃圾顺手隔墙一扔,时间久了,尤其是冬天,从楼上看,白花花一片塑料袋,让人烦闷。自从开了地,最起码都知道有人在墙外种地了,乱往外扔垃圾的人少了,墙外的环境也间接得到了改善。秋天野外采些蒲公英的种子,隔年春天种下,五月初就能收获,吃几顿蒲公英馅的饺子,剩一些挂在阳台晒干,泡水喝,据说喝久了可以抑制并消除体内的一些肿瘤。母亲常常菜地边缘种些太阳花,从五月开到到十月中旬,点缀的菜园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