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公爵的心情有些沉重。
对席恩这个养子,他本就怀有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基于九年的朝夕相处,他很多时候确实将席恩视为自己的子侄,期望这个年轻人能够追寻到属于自己的荣耀,迎来光明璀璨的未来。
另一方面,席恩是铁群岛的关键,是巴隆大王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这意味着,虽然铁群岛拥有着一支强大的铁舰队,但席恩也是它们的潜在掌控者。
自“焚船者”烧掉船队以来,北境几百年都缺乏海军力量,漫长的海岸线如同裸露的肌肤,无法抵御来自海上的侵袭。
铁群岛一旦兴兵作乱,北境的磐石海岸,海龙角,熊岛和深林堡等西部边界,将成为铁民最先侵扰的地方。
而铁王座的王家舰队距离北境太过遥远。
因此,为了防范未然,他也必须要牢牢把控住席恩。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一个以亲情为主,一个以利益为重,让他对席恩的观感既微妙又复杂。
直到今天的泪江之行——
当他亲耳听到席恩那一番为家族赎罪的言论时,只觉得心中宽慰,多年以来的期盼或许成真了,席恩也许已经踏上归属他自己的荣誉之路,未来也必定能将铁群岛的铁民们引入正途。
到了那个时候,铁群岛和北境和谐共处,再也没有纷争与战火。
更何况罗柏和席恩这对养兄弟的关系本来就融洽,未来也许会像……
艾德公爵自然而然联想到自己和劳勃。
然而,当他们进入恐怖堡大厅,享用午餐的时候,情况骤然发生变化。
恐怖堡高层们纷纷厉声痛斥铁民的暴行,丝毫不掩饰对席恩的敌意。
艾德公爵本能地闪过一丝疑虑,以他十几年治理领地的经验来看,泪江并不像是近期遭到洗劫的样子,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但他也深知,作为一方领主,在自己的地盘上弄虚作假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一顿午餐的时间,足够让波顿伯爵的手下们伪造物证,安排人证,串通好一系列证词。
艾德公爵无法理解波顿伯爵这么做的目的,但事已至此,考虑这些毫无意义,就好像攸伦的宁静号,是否真的劫掠过泪江,此时已经无关紧要。
当务之急,是席恩如何为自己辩白。
对此,他也是爱莫能助,因为所谓的直觉和经验,在证据面前不值一提。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只不过他力求做到公平公正,而别人未必如此。
想到这里,艾德公爵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琼恩退到一旁,目光深沉地望向自己的养子,“席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的,大人。”
席恩心中一宽,眼见恐怖堡高层演了一出好戏,用言语冷嘲热讽,琼恩·雪诺受激不过,递上族剑请求斩首,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艾德公爵仍然愿意给他发声的机会,属实让他有些动容。
此时他来不及感慨,沉声阐述:“攸伦·葛雷乔伊在一年之前已被驱逐出岛,他的所有行为,都不代表铁群岛,也跟铁群岛毫无关系,即便有人砍下他的脑袋,挂在城墙上,铁群岛也不会为他采取任何报复行动。”
攸伦是否真的洗劫过泪江,他并不清楚,也没办法替便宜二叔洗清嫌疑,如今能做的,就是跟攸伦断绝关系,做好全方面的切割。
为了活下去,别说划清界限,就算大义灭亲,他也得这么干!
毕竟在他有限的记忆里,这个便宜二叔压根儿不是啥好人。
当然了,准确来讲,他家全员恶人,本来就没一个好东西。
恐怖堡高层们一听这话,彼此相互对视,嘀嘀咕咕地,一时间也没人开口反驳。
“哈哈哈……嗝~哈哈哈……”
这时,忽然有人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一面笑,一面打着酒嗝。
原来是恐怖堡侍卫队长铁腿沃顿,他已经喝得面色潮红,却仍然叫侍女往他杯子里添酒,嘴里咧咧道:“海怪已经自己跳出来了,今天驱逐一个,明天驱逐一个,嘿嘿,只要咱们北境人一直忍下去,要不了多久,这帮海怪全都成为自由海盗,又可以到处放火劫掠了。”
“没错,没错。”恐怖堡高层们再度被带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