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一大半主子还在梦里呢,只有夜夜能隐约听到哭喊声,夜不能寐睡得不好的张柟之大才子还彻夜醒着,其余的便都是下人婆子们早就在大厨房忙忙碌碌的准备饭食。
门人没到换班的时间,守了一夜正是困乏的时候,正在门房的桌子上趴着打瞌睡呢。
“开门!”
“开门,衙门来拿人!”
“把门打开!”
听见哐哐哐的敲门声,门人迷蒙着睡眼过来开门,门一打开整个人就愣住了,外面竟然是十几个衙役,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管事样子的人,外加上顾家的那位小少爷。
“大人您是有何公干?”
张家的仆人都是他家发迹之后才买的,但却经过了顾家陪嫁来护院们细心的教导,处事向来有几分样子。
“还贵干?张三柱,张有粮,张怀业等等一共十三人,是不是你们家老爷族里的?是不是住在你们府里?”
“是、是,是啊”
“有人状告他们贪污武城珍宝阁账上白银共计一千三百五十二两三钱零十六个铜板,数额巨大,县太爷有令,特来缉捕归案。”
“啊?”
“啊什么?让开!”
衙役们带着铁链弯刀和逮捕文书,快步进入。
门人赶紧对院子里面的人道:“快,快去通知老爷和老夫人。”
后面跟着进来的洗砚:“跑快点儿,小心来不及。”
夏时抱着一摞子的账本和诉状纸,顾七拿着只马鞭。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啦!”
“老爷,衙门来人啦。”
张才子的心里突的一声,连夜没睡加上这些日子的忐忑他整个人带着紧绷感,猛然听见这个声音,几乎是脸色一白。
直到听见外面喊贪墨铺子货款,他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嫁妆的事情。
外面的院子里已经乱起来了,
从顾家出事,顾家大小姐连同一众陪嫁随从都死了,张柟之就开始清理外面铺子里的老人,
那些几十年的老仆人全都连着亲,祖祖辈辈在铺子里做事,是从央家的老祖母到镇北候夫人,再到顾家的大小姐出嫁一路跟着过来的。就算没连着亲的,也都是些故旧,向来忠心耿耿,所以许多人上门打听自家小姐的死因。
这当然触到了张柟之的逆鳞,触及到了他心里最深的隐秘,这才把铺子里的人全部或发卖,或轰走了。
但他不通庶务,府里只能是他的母亲接掌了中馈,老太太虽然操持了一辈子,但也没料理过这样大的首饰铺子,只好请教族人,于是张家的这些人来了武城,进了铺子,进了张府,都住在了府里,也开始在铺子里做事。
“官爷,是谁说我们贪墨了银子?我们没有!”
“你们仅凭着有人告发就要拿人吗?万一是诬告呢?”
“对呀,草民们何时偷银子了?”
夏时严肃着脸,拿着一本账本开始念:“八月十日,张三柱将八十两进价的缠丝镶玛瑙手镯以低价十二两卖给自家熟识;八月十六日,张有粮打碎一只价值一百二十两的前朝蓝彩文旦壶,诬陷到了伙计望山的头上,并将发卖给了牙行,借此排除异己;八月二十一,张怀业将进货的一批西域仔料暖玉,以高于市面家二百两买进,收行脚的货商一百五十两回扣,带回家中,买了处两进的院子,付给了牙行的行人二两银子的红利;八月二十二日,张家族里的族叔到铺子里喝茶,趁柜上忙碌的功夫,顺走了柜上一把别人家定做的金瓜子,张怀前发现,谎报了金料数目,以此平账;八月二十三日,张有根以送货为由,抱走绸缎铺子绯色锦缎三匹,可货主收账只有两匹,一匹锦缎三十三两八……”
“够了!”
“别念了别念了!”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夏时念的仔细,她不按人念,她按照日期念,一日一日往后念,直把在场每一个张家人心里都念的突突的。
张柟之的母亲,那个干巴巴一脸苍老的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老夫人听闻被倒出去这么多银子,直直的往后面倒去。
一群人扶住又是掐又是按的,倒过来一口气之后就嗷一嗓子开始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