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8.差错(1 / 2)花落知多少,竹子叶子首页

这把叶衍口中的“假货”以四千五百两的价成交,而得主仍是一九一十的客人。

叶衍窝在角落里,看着那剑被蒙面侍卫取下,身后跟着三人。与其说是跟着他,不如说是跟着剑。

一九一十的人,一来二去不过两件拍品,转眼七千多两没了。果真是大户人家,一甩手几千两,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下一件是来自……”

下方叫价愈盛,初竹愈平静,甚至连眼皮也懒得撩起,一直阖眼安神。

叶衍也困倦起了,这些拍品不是用来观赏的便是空有架子的,谈不上一件能满足他这小小的期许。

他够着胆,偏头去看闭目的初竹。

心口微微起伏,呼吸均匀绵长。

睡着了吗?

叶衍特意往她腰上多看了几眼。

听闻苍穹派每位长老均有代表身份的图案玉佩,花鸟鱼虫比比皆是,巴不得贴在脸上炫耀。

此前初竹的宽袖遮了手腕,如今翻过一角,叶衍注意到那纯白玉镯的一角。仅看材质光泽,估摸着得不少银子,比他全身家当还要贵。

可她除了这枚手镯和一对弯月琥珀桃耳坠也没别的了。

眨眼间,叶衍又全权打消她很穷的这个念头,或者是从未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想法。

当今有名有姓的人物不都喜欢低调谦虚吗?虽说她能来这里不算低调了,倒也不见她对什么露出不一般的情绪。

叶衍背靠花窗,眯眼看她犹如睡梦,“童徒子他师父”近在嘴边,想起她的话,又生生憋回去。思虑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唤道:“那个……仙师?”

他喊的异常困难,弦镇的人好像是这样称呼的修仙之人。

初竹眼睫轻扇,却未睁开。

叶衍旋即端正坐姿,语气里也多增了几分正经:“苍穹派里就你一位……有徒弟的女修吗?”

他说完便后悔了,果真是粗鄙之语,什么有徒弟的女修,可他哪知道苍穹派内部身份。

初竹不似他想象得那般不淡定看笑话,朱唇轻启:“你想如何?”

叶衍争取让声音与其同样平静:“不怎么不怎么,我就是好佩服,年纪轻轻修得一身绝技,生前受人爱戴,死后也能荣取尊重。”

这是一句正常的话,甚至还有些许夸赞。初竹却似被挠了掌心,抬起眼帘,眸子无光,声里不带一点情绪:“你们是这样认为的吗?我们这种人死后,能被人铭记和尊重吗?”

叶衍无措地眨了眨那双无辜的眸子。

他说什么了?——生前受人爱戴,死后荣取尊重。

哪里不对?

难道仙师都不喜欢抬高自己身份?由内而外的谦虚不想死后被特意纪念?还是眼前这位经历过非人对待……?

叶衍在自己的想象中对初竹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可怜同情。

因为曾经遭受了非人对待,总会产生悲观厌世的想法,对人世间充满了厌恶,连带着讨厌活着的自己……

他是不是有病?

叶衍长叹敲着自己的头,心里真可惜自己没做个话本先生。

他嬉笑道:“仙师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很不尊重你们一样。多亏了你们,我们才能得到庇护啊。”

初竹垂眸,没再答话。

见初竹的确没有接话之意,叶衍嘴一瘪,拱手以礼谢道:“好吧,感谢仙师教诲。”

初竹闪过一丝惊愕,声露疑惑:“我可有教你?”

叶衍道:“有啊,你让我明白要多关心关心你这样的仙师,便是我此前说过的‘生前受人爱戴,死后荣取尊重’。”

“一九一十!五千七百两!”

叫拍官一锣响下,初竹的唇也轻微开合,似是说了句话。

叶衍委屈地拿手指向下方,偏过头问道:“仙师,你说什么了?没听清,下面,闹腾。”

初竹也循着手指注视,目光深远而淡漠,出乎叶衍意料,她竟是回道:“没什么。”

她移开目光,显然注意到了又一件拍品收入一九一十囊中,起身走至窗前,手指触上雕花。一九一十的包间刚巧在正对面,窗前似乎有一人斜坐,窸窸窣窣有着散乱人影。

叶衍嘟囔道:“好奇怪……”

初竹继续注视对面,问道:“怎么奇怪了?”

他看向展台被取下的拍品,指尖敲响地面,轻声道:“一九一十毋庸置疑的身怀六甲,却一味叫价,似乎并不在意拍品是何物。若说富家子弟不愁吃穿,这仅是打发爱好,但每每是前几个叫价,好像胸有成竹地会拍下这东西一般。”

初竹道:“还有,那人说不准不是苍穹之人。他拍下的那剑必需灵力,苍穹派无一人属苍穹境内富家子弟。”

叶衍“啊”了一声,满是忧虑地叹道:“你们的地界进外人了?”

一脸欠收拾的样子,果真收到了略带无奈的一眼,以及冷冰冰的话语:“我只是说可能,也可能是代人买下,有疑点。”

新一轮拍品上了展台,自千年前的战乱时期流传至今保存完整的一副赏月流夜图,由于深埋地底数年,图上色彩光泽早已黯淡,以及几道浅浅的刮痕。隔着这般,仍能欣赏其中。

初竹眼神不知飘渺何方,同时一九一十不断加价,直到三千两,众人皆不愿加价,银两应用至更宝贵的物什。

于是叫拍官大喊:“一!二——”

阁楼红光再次闪起,叫拍官倏地顿住,罗细鞭指向源头,场馆内再次沸腾起:“一四一三,三千一百两!”

初竹收回轻触铃铛的手指,叶衍几乎是在她碰下的那瞬喊道:“仙师冷静!”

此刻初竹面无表情,仍是冷淡。

而叶衍一副失了神志,倏地站起,瞪大口目望向下方,双手附于窗,脸上神色一阵阴风一阵暴雨,迟迟说不出话。

“仙……师,有钱也不能这么用啊……三千多两买副旧画回去挂着……还不如——”

一道铃声似乎震耳:“一九一十,直接加价到了四千两!”

在他二人看来,叫拍官双眼几乎发绿,仿佛即将拿到四千两,也不过一眨眼便能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