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陆通。”

虽然此次进京已对后果有所预料，但陡然见到陆通，秦峣心里还是不由地一沉。原本以为此次冒险进京至少能再见李晙一面，却没想到自己如此不济，还未到晋王府便被陆通给截住了。

秦峣将剑横在身前，质问道：“王爷遇刺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做的？”

陆通嗤笑一声，带着些不屑地说道：“秦峣，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晋王的亲卫军统领吗？现在的你不过是个勾结外敌、叛主求荣的通缉犯，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勾结外敌？叛主求荣？秦峣一生磊落，岂是你们这群小人可以诬陷的？今日既然冤家路窄，那么我就先向你讨个公道。”

秦峣话音刚落，手中的佩剑便出了鞘，同时内力一震，这剑鞘便如暗器一般直冲陆通而去。陆通见状并不慌张，纵身一跃跳到了旁边的屋顶，躲过了这剑鞘的攻击。趁着这个当口，秦峣已经欺身上前，三尺青锋被他使得犹如大刀一般，招式大开大合，狠烈非常。

一招一式之间毫无多余动作，招招都是杀机，这是在战场千锤百炼的结果。

秦峣是从小跟在李晙身边长大的，李晙视其为手足，所以在皇宫之时，陆通也经常与秦峣切磋，想当然秦峣是打不过这年纪比他和李晙都大的陆通的。不过每次秦峣挨了打，李晙都会再找陆通切磋回来，久而久之陆通也就不敢仗着身份欺负他了。但在陆通印象中，秦峣应该是打不过他的。

陆通原本一直在气定神闲地用手中折扇与之对敌，按照武功路数来说，陆通是丞相之子，显然比秦峣这野路子拥有更多的武学资源，因此，无论怎么想陆通的赢面都要更大。

然而，或许正因为此，陆通缺少了几分像秦峣一般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烈性。

秦峣常年在战场上拼杀，实战经验要比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更为丰富，手中的青锋剑犹如活过来一般，手腕抖动间灵活地削去了陆通手上的折扇，逼得陆通不得不拔出腰间佩剑来对敌，原本稳赢的局面一下子便充满了翻覆的危险。

秦峣以命搏命般地打法给陆通造成了很大的障碍，他依仗招式的繁多与灵活在勉强躲避的同时，趁机给秦峣身上添了几道口子。

然而伤口的疼痛更加刺激了秦峣的神经，他越打越兴奋，虽招式稍显粗浅简陋，但悍不畏死的气势却使得他的攻势越发迅猛，渐渐地将陆通压在了下面。

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之下，陆通也被逼得露出了胸前的空档，秦峣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一剑扫过，划破了他的衣服，也划伤了他的皮肉，瞬间火辣辣地刺痛感便侵袭了陆通的大脑。

秦峣得势不饶人，紧接着手中剑势一转，长剑向着陆通脖颈处斜斩而下，若是被斩中了，恐怕陆通就要血溅当场了。

陆通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脚尖一点迅速向后跃去，秦峣哪儿肯就这么放过他，紧跟而上。

眼看着陆通已经避无可避之时，突然“嗖”地一声长箭破空，利箭射穿了秦峣的肩膀，不等他反应，又是“嗖”、“嗖”地数道箭矢向着他而来，受到这波阻截后，秦峣再不能起身追击陆通。只得回身挡住箭矢的攻击，无奈箭矢太多，即便全力抵挡，仍是被射中了手臂和大腿。若非陆通喊了暂停，恐怕此时他就要当场殒命了。

“卑鄙小人！”

待箭矢一停，陆通再次猛攻而来。

此时秦峣的手脚以及胸腹都受了伤，为了应对陆通，他不得不忍着剧痛将箭矢拔出身体，然后勉强站起身想要躲开陆通的攻击，但很显然受过伤的身体并不听他的调遣，即便努力地躲闪了，仍旧跟没有动一般，被陆通一脚踹下了屋顶，跌落在地，甚是狼狈。

等候在附近的巡防营士兵立刻一拥而上想要捉拿他，却被他勉强提起的剑锋一扫，暂时逼退了。

与此同时，陆通也从屋顶上面运起轻功，一跃便跳了下来，看着强弩之末、还在死撑的秦峣，陆通动了恻隐之心，再次劝道：“秦峣，束手就擒吧，只要你交出军符，我可以保你不死。”

“军符不在我身上。”

秦峣一边说一边拔下了插在自己身上的残余箭矢。

等会儿若是拼起命来，这箭矢无疑是在给对方机会，于己不利。

“呵呵，这种哄小孩子的话就不用说了吧？军符不在晋王身上，不在你身上，那还能在谁哪里？你不用再狡辩了，我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情报，这军符就在你手上。只要你肯交出军符，我就让你去见晋王，如何？你冒险进京不就是为了见他吗？你不想知道他如今的状况吗？他中了毒，只能被困在王府的方寸之地，开不了口，也动不了，见不了阳光，与废人无异。我知道你们主仆情深，他一直视你为手足，为了你，他不惜违背陛下的命令，三九天地被罚跪在未央宫外，他是不是跟你说他是因为打了陈王才被罚的？其实是陛下，陛下要你的命给陈王赔罪，是他不惜自残也要保你。如今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如果你不抓紧时间，恐怕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如果你还要负隅顽抗，我就将你交给圣上，到时候就不知道是你先死，还是你家王爷先撑不住。”

秦峣骤然听到当年的真相，心绪难免澎湃，更想起了这些年他与李晙的点点滴滴，无不是李晙在照顾他。他只是一个被送进宫的孤儿，如果不是遇见了李晙，早就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