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被一个噩梦惊醒,梦中有个人拿着绳子在追我,他要把我捆绑起来。我睁开眼时,看着身旁的孙晓鸣睡得格外香甜。我撑着双臂坐了起来,感觉屁股上一阵一阵的痛,我才突然回忆起昨晚挨打的情景。
孙晓鸣是院里出名的乖孩子,从来都不惹事生非。平时犯点小错挨打,也顶多是用那种很薄的竹篾片,隔着裤子打几下,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惩罚。昨晚,孙叔叔打我倆的那根竹条,是根实心的罗汉竹,上面布满密集的竹节,有小拇指粗,是他家挑窗帘用的小棍儿。孙晓鸣昨晚告诉我,他爸经常用这根棍儿打他哥哥的屁股,打得他哥哀天哭地的乱嚎,但从来没有打过他。因为这个缘故,他不想让他爸爸知道这钱,是他哥哥偷的。他接着用手比划着说,真的会打烂的,打烂的,我看见过,他激动得有点结结巴巴了。其实,如果昨晚不是我替他挨了打,他的屁股也一定会被打开花的。
我知道孙叔叔为什么要打我,他认为是我教唆了孙晓鸣偷钱。孙叔叔是干刑警工作的,派出所经常要处理一些小偷小摸的少年,往往这些小孩,都是先从家里偷钱,再发展到去社会上偷东西。派出所对那些屡教不改的小孩,也没有办法处理,治安民警常对家长说的一句话,回家把他屁股打烂。
我把还在熟睡中的孙晓鸣摇醒,对他说,我屁股好疼,他爬起身,轻轻拉开我裤衩的松紧带看了看,屁股蛋子的正中间,粘了两片在裤衩上,已经结痂,是被竹条打破了皮的地方。我叫他帮我把裤衩拽下来,否则我都上不了厕所。他不敢下手,一个劲的嘟噜,会很疼的,会很疼的。我站起身,一咬牙扯下了裤衩,撕开了血痂,屁股上渗出了几滴血珠,疼得我龇牙咧嘴地大口吸气。孙晓鸣从后面抱住了我,把脸紧紧地贴在我肩上说,你好勇敢,他突然哭泣了起来。我感觉能够保护朋友,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这种少年情愫,也终身留在了我记忆中。
但这天上午,在学校上课时,却让我饱尝狼狈窘态。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因为屁股疼,我坐在硬木方凳上,格外别扭痛苦。我不断的扭动着身体,换着各种坐姿,根本听不进课。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平常对班上的同学也挺和蔼。她走到我跟前,盯着我的眼睛,悄声问道,挨打了吧?我一下羞红了脸,把头垂了下去。邻桌的几个同学,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其实这种事儿,在班上是见惯不惊的,没有哪个男孩敢拍着胸口说,他没有被打过屁股。
下课后,班主任把我带去了医务室,校医是个戴眼镜的斯文老头,长得慈眉善眼,他用两根沾满酒精的棉签儿,反复涂抹我屁股上指甲盖儿大小两块儿破皮的地方,疼得我大口大口的吸气。他边消毒还边解释说,酒精虽然疼,但不会落下色斑,比碘酒好,屁股上有了疤痕就不好看喽。然后又用红花油,按摩屁股上淤青红肿的鞭痕。我趴在医务室铺着白床单的行军床上,他不让我提起裤子,说屁股裸露在空气中便于结痂。然后,他笑呵呵地安慰我说,昨天也有个男生,在这里趴了一上午,他的屁股真被打开了花,比你严重哟。就这样,我一直趴到中午放学。时不时,有些男生女生路过医务室时,把头探进窗内,望着趴在行军床上,狼狈不堪的我,然后捂嘴讪笑走开。我都十三岁了,撅着屁股趴在床上,像展览品一样陈列在众人的眼里,强烈的自尊心,让我羞愧无比,无地自容。我突然伤心起来,不断地抹着眼泪,心中暗暗诅咒着孙晓鸣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