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在数百里以外的小镇,正经历着一场难以想象的灾劫。
古老的城墙之上,一块大牌匾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也不知是何材质,似木似金,上面写的字显得略为古朴,但还能看得出是“离龙镇”三字。
在城墙之上,一道道浑身气血迸发的人影接连闪现而出。仔细一看,个个都是膀阔腰圆的壮汉。此刻,他们都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浑身浴血。
为首者是一名最高的壮汉,同时他身上的气血之力也是最旺盛的,仿佛比灵兽还要狂暴。
那壮汉身前有三个人。三人中,左边是一名女子,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姣好,曲线婀娜,从穿着上看是一名典雅少妇。右边的是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人,留着一撮胡子。从面目能看出其年轻时也是一位美男子。而在中间的那人也是一名男子,年纪看上去也有四十来岁了。他脸上的神情无比严肃,看着城外几百里远处一个个清晰的小黑点,额头上的皱纹深深印起。
左边少妇脸上带着几丝妩媚的笑容,右边的中年人从神色上看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还是比较淡定。但两人眼中那种忌惮担忧之色是挥之不去的。他们同样死死盯着远处的黑点,那里的黑点密密麻麻。更远处,是一个淡蓝色的光幕。那光幕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尽头,向后看,同样是被光幕覆盖。确切的说,整个小镇所属的城池以及方圆千里的地域已经被这个光幕给笼罩了。只有灵气能穿过它。无论活人还是灵兽,都无法穿过它。
那少妇和右边的男子脸色有一些苍白,身上气息也有一些浮动。
“镇长,这次是真的有些麻烦了,那些暴动的灵兽虽然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为何而来,但其背后肯定是有主使者。而且我们现在的战力已经损失了将近两成了。如果再这么下去,还没等幕后主使者出来,咱们就要先没了。”右边的男子对着中间的男人说道。
“是啊镇长,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撑到天华佣兵队过来,不求让他们进来支援一下我们,但好歹可以去那个地方求援啊。”一向说话款款温柔,自带一番风情的美妇此时语气也不复妩媚,而是颇为严肃焦急。
在场几人都没有说过带着镇民一起撤退。带着镇民一起走?说起来容易。先不提外面的蓝色大护罩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好方法离开,再加上外面的狂暴的灵兽,他们自己能不能安全离开都还不好说,就更别提在那些虎视眈眈的猛兽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一大帮并无什么修为的凡人离开,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至于他们出去求援?呵呵别想了,经过祭镇的口中他们得知老大人的意志,他们这些离龙镇的人早就打下烙印,无法脱离此处而华铁一行人属于已经脱离这个小镇的人了,自然能来去自如。
“大家别急,还有机会,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带着镇民们摆脱这次困境的,哪怕是代价是我这一条生命。”镇长闻言反而神色比较淡定,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在三人身后的壮汉闻言,顿时上前一步,说道:“镇长,二位镇老,现在正是危急存亡之时,尽管我们这一帮人修为不高,但也是镇上最精锐的战力了。如果有需要我们出战的时刻,那我们一定万死不辞。”字字铿锵,令人动容。
“好了,侯勇队长,不必如此,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有在我们三个最强者死后,才轮到你们。我们同样也有着底牌,如果真的碰上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只是到时候就要拜托你们好好保护乡亲们,我们三人恐怕腾不出手来保护他们了。”镇长转身看向那个壮汉,沉声说道。
“是,镇长。”那位侯勇队长振声应道。
“放心吧,我相信天华佣兵团还是可靠的,毕竟我和他们的团长也是老交情了,相信他们会及时到来的,然后只要他们第一时间向其他几个和我们镇友好的镇子通信,让他们赶来驰援就可以了。只是可惜,如果这个情况是在二十年前发生的就好了。那我也不必如此束手束脚。”镇长微微颔首,旋即有些可惜地说道。
“龙大哥,如果不是当初那件事,你本可以在那个地方一直修炼的,以你的天赋到现在起码也是虚灵境了,都是我和老何拖累了你。”那妇人闻言眼眸不由得一红,然后十分内疚地说道。
“没事,柳妹。你们大家都是我的亲人,我们都是镇里的一份子,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们早就是同生共死了不是吗?我们一定能度过这次难关的。”镇长洒然一笑,肯定的说道。
那柳姓妇人闻言神情有些迷离,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随后又眼神复杂地看着镇长,没有说话。
“咳咳,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到各自的岗位去,小心应付这次的兽潮,如果屏障外有他人到来的迹象第一时间通知我们。”镇长被妇人看得神情不太自然,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其他人虽然大部分一身的血腥味,但见此也是神情古怪,不过他们也没敢多留,毕竟镇长还是颇受大家尊敬的,而柳端娘更是他们这些壮汉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别看她平日里一副温婉的样子,真的生气的时候谁摊上谁倒霉,不说别人,多年来他们是深有体会。而对于镇长他们之间的纠葛旁人也不敢过多了解和参与,因此一个个都身影闪现离开,最后就剩了前面三个人。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
“龙哥,你自己留下的债,还是要自己还啊,我回家找我婆娘去喽。”那留胡男子见状,有些同情地拍了拍镇长的肩膀,然后强忍笑意地快步离开了,他可不想当出气筒或者电灯泡。
“没大没小,我是你表哥,我现在都这样了还拿我开涮,嫌我麻烦还不够多是吧,你小子别以为年龄大了我就不敢抽你了。”镇长脸一黑,作势要追,打算趁机离开。
“哦,龙天因,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也是麻烦喽。”那妇人本来还有些伤感与回忆,闻言不由眯起眼睛,面带微笑地对镇长说道。
“没有,怎么会,哪敢,别误会,我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对了,西边城墙那边好像有一点问题,我去处理一下。”镇长神情一僵,迅速察觉到危险,打了个哈哈,马上找个理由溜了。
“哎,你站住,慢点,西门在右边。”妇人气结,有些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旋即看向了远方的一团团黑影,虽然刚刚大家都在活跃气氛,镇长几人也在耍宝,但远处那些野兽所带来的危险就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一般,灵兽群大面积发狂所带来的灵潮他们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但现在这个情况和规模可以说是几十年来第一次。更何况这次灵潮的起因以及有没有幕后主使等问题至今未解,现在也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安静罢了,不由得人不担忧啊。
“希望,这次真的能够像以前一样度过难关吧。”再次看了一眼远方,妇人摇摇头,然后也是身影闪现离开了城墙。
······
与此同时,在距离离龙镇三千多里之外的一处山谷深处。寒鸦遍布,百草不生,到处是枯木和萎花。除了那满山谷的乌鸦之外再无其他活物,邪气沉沉。在那山谷深处,一道阴冷危险的声音响起。
“桀桀,好了,过不了多久,这一切都将划上句号了,离龙镇?这次,我让你成为死龙镇。离龙,等死吧。哈哈哈哈哈哈。”那身影看着远处的那个内看金辉,外看透明的屏罩,脸上的神色由阴冷逐渐开始变化,最后那狰狞之色再也无法掩饰,面庞都有一些变形,活脱脱就是一副怨中厉鬼的模样。他满目猩红,再看了一眼远处,随即拿起了手边的一只乌鸦,两指分开它的嘴巴,狠声道:“喂,你们血晋门的人到了吗?再过不久灵兽之潮就要开始了,可别来迟了耽误我的大事。”
话端的那一头传来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呵呵,仇七,不只是你一个人希望离龙镇就此消失破灭,我们对那个存在的杀心并不比你弱,我们一定会及时到的,毕竟这也是我们大主的命令。”
那身影,或者说是仇七,闻言目光有些闪烁,旋即开口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自认虽然实力并不是多么高强,但在藏匿隐踪这一方面如果以有心算无心就算是融纹境的大修士都无法短时间内发现我,而据我所知你们血晋门也不过是最近几百年来才刚刚成立的门派,在周围几个小州际之间也只能勉强算是上等,哪来的实力去找到我,又为何会对现在的离龙镇这么感兴趣,要知道虽然现在离龙镇已经不复当年荣光,但也不是你们能够招惹的。不说别的,光是现在的离龙镇的镇长就不是你们所能够抗衡的,起码也要到返灵境巅峰的修士才能说与其一较高下。而这样的存在别说是在我们所在的这几个小州际里了,就算在离我们最远的天光州也能开辟门派展开修行。又岂是现在的你我能够光凭实力对抗的?”
“还有,你口中的那个大主是谁?一开始你就说过这其中有他的谋划,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附近还有这样一番人物,而且他好像很了解我对于离龙镇的仇恨,莫非他也对那离······”
仇七话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好了,那种存在就算现在已经重创虚弱,实力早已十不存一,但也不是现在的你我所能够直呼其名的,少说几句吧。至于大主,他的实力与谋划也不是你我所能揣度的,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事成之后不管你想做什么都随你。我们的目的从来就不是镇上的人……也不会太久了,你做好准备吧。”话毕,也不给仇七说话的机会,那头声音瞬间断掉。
仇七面色一沉,目光顿时变得更加阴毒,他原本就极为讨厌这种被人轻视的感觉,现在不由得更甚,他本就心胸狭隘,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干出那些事。
不过转念一想,刚刚那人说的也没错,那位大主他见都都没见过,但从那人提到他的名字时那种从骨子里传出来的恐惧和敬畏,很显然,那位大主要么掌握他的生死,要么掌握他的命运。前者可能是通过契约、诅咒、下毒等操作来实现的,后者却只能是那位大主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他,已经不可估摸。
不过还是后者的可能性要高一些,因为有那个胆子敢谋划离龙的人,在这世上肯定屈指可数。他是因为不怕死,算个例外。而且如果不是那些家伙的谋划,他也没有机会动手。那么那位大主敢去谋划离龙,肯定是有实力的。
所以,也不用想太多了,那种存在的博弈,也不可能去坑自己这种“小”人物的。再说只要能毁了离龙镇,杀了离龙,哪怕不是他亲手做的,那他也算“大仇”得报。只是有些担心能否真的杀了离龙。毕竟离龙是他活到现在为止见过最强的存在,当初不知多少强极一时的存在想借其重伤难愈之际谋夺机缘,得些好处,但都被离龙留下的一一后手给解决了,毫无遗漏,根本无从探其深浅。
虽然恨极了离龙,但不得不承认,离龙在他眼中无疑比高至诸天万域的那些强者强了无数倍,因为他也曾见过那些强者在老离龙面前狼狈仓皇的样子。
但是仇七转而又想起了当初的场景,神情再次变得狰狞。
“离龙你为何不相信我,我才是那最强的天才,要不是被你拍了一掌,我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以我的天赋,二十多年过去,早就能在这十方大域中横行了。甚至那大主我都有信心与之一较高下何至于沦落到和血晋门这样的无名小派为伍。”
“为什么不选择我?为什么!?为什么?!!我才是那个人,我才是那个传法之人!除了年轻时代的你,在上个时代中谁的天资能和我争锋,那样传奇无敌的法就应该传给我,为什么不给我,哪怕简化版也不愿给我,却给了龙天因那个废物,他的修行天赋不抵我万一,凭什么!?
在近乎疯狂的咆哮声中,仇七歇斯底里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眼中满是猩红的恨意,一股杀意幽然而生,延绵不绝。要是有见识的强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呼“天圣杀意”,这是在诸天万域都有赫赫声名的门派天圣一脉所传承的独特意志与修行之法,专一于杀意,以杀破万道,这一脉的强者,曾经在与外敌抗争中一剑斩杀七名同等级强者,爆发力极强。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个荒野之地竟然会出现这种意志。
而作为源头的仇七也停止了咆哮,冷静了下来,随后他意念一动,那滔滔如血海般的杀意才缓缓收敛直至消失。但他身上的气息还是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