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昊天离开边城那日,鞑子的骑兵突然出现在距离边城十里开外的戈壁里。
边城五万守军分为五个大营程翼状分布于边城北部,季展负责左翼的边一营,蓝昊山负责右翼的边二营,威北将军亲自镇守中间靠后的边三营。
急促的战鼓声突然响起,季展心下一惊,立马从行军床上跳起,抄起马刀朝帐外跑去。
“鞑子来了多少人?”
他抓住一个匆忙跑过的士兵,战袍都没来得及穿好。半裸的胸肌在寒风中冻得通红,鞭痕和刀伤遍布其间。
“五、五万大军!”
那小兵扶了扶自己歪掉的头盔,一双厚唇冻得青紫。
“这帮狗娘养的!这是算准了老子再也爬不起来!”
季展松开手,立刻返回帐篷,快速套上铠甲和头盔,风一般奔向马棚。
“全员听令!立刻整装出击!”
鞑子五万人马浩浩荡荡,从戈壁那面汹涌而来,直指边一营的前沿阵地。
季展忍着伤痛,跨马横刀冲在队伍前沿。
战鼓擂擂,号角不断,厮杀声混杂着马蹄声震撼山河。
一场激烈的战斗在边城北部展开,信朝将士们饿着肚子、打着寒战与斗志高昂的鞑子对战。
鲜血飞溅,断戟满地,边一营渐渐支撑不住。
将士们太饿了,才砍下十几颗敌人的头颅,握住马刀的手便开始颤抖不停。
即便他们满腔保家卫国之志,但在铺天盖地的饥饿侵蚀下,仍如山崩地裂般败下阵来。
一个将士倒下,两个将士倒下,季展看着周围兄弟们疲态尽显,忍不住抓起身前士兵的衣领骂道:“站起来!都他妈给我起来!”
那士兵一脸无辜与颓然,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吐道:“季将军……我……我实在砍不动了……”
季展立时怒发冲冠,正欲发作,忽然闻见一道细碎的声音。
“季大哥,我饿……”
不远处,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小兵无力呻吟,鲜血染红了他略显稚嫩的脸。
季展想走过去抱起他,将将迈出几步,却发现他停止了呼吸。
“我饿……”
“我也是……”
季展的心渐渐裂了。
握住刀柄的手不住颤抖,黝黑的指节在极度用力下泛起青白。
一股血流从刀刃上划过,滴落至厚厚的积雪里,瞬间凝固成斑。
“呜呜——”
呜咽声陆续响起,好似来自地底的幽灵。
“不许哭!都起来!听到了没有,都给我起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却根本无法撑起将士们焉萎的肚皮。
没人听从他的指令,这一刻他成了孤立无援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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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一营、边二营情况怎么样?”
威北将军守在边三营里,正准备上马出击。
“回将军,都败了……”
传令兵垂着头,右脸上凝固着暗红的血迹。
威北将军停在坐骑前,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撤吧,让季副将和蓝昊山都往回撤!”
“是,将军。”
看着传令兵匆忙远去的背影,威北将军捏紧了手里的马鞭。
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败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冥顽不化,没能灵活处理一切而导致如今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