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污泥混着蛋黄色粘稠胶状物,在焦黑的铁盘外密密地糊上一层,铁盘上方托着一圈有些许划痕的玻璃罩子,玻璃内,生着一朵平静燃烧的橙红火芯。
肮脏的油灯小幅度地来回摆动,油灯的再上方则是一片片整齐拼接的木板,或是涂了漆,亦或是积了垢,大片大片地呈现一种浑浊不清的酱油色。
耳边箫声依旧,尽管眼前的景不如梦里搭调,少年看着那低矮的天花板还是发了愣。
空气中不断有潮湿的咸腥味沁入鼻腔,阵阵伤痛也缓缓爬上四肢,少年僵住的脑神经这才开始活动。
我在哪?
动了动手指,摩挲着身下的床,不过是一张生着倒刺的糙木板子,用力撑了撑,少年从床板上坐了起来。
刚坐直身子,上身就开始不自主地左右晃,一股眩晕感上了头,晃得少年差点跌下床板。
少年出了些声响,悠扬的箫声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问候。
“你醒了?”
少年强忍不适,挤着眉,扶额循声看去。
一箱箱油布遮盖的货物整齐码放在地面,沾着霉斑的老旧木头柱子立在货堆中央,两根相隔不远的柱子中间,拴着一叶麻布摇床。
摇床上,窝着一光着上身的高瘦小伙,体型虽有些纤细,但油亮的铜色皮肤下,似乎看不到一点脂肪的痕迹,光是一身精干的薄肌,短发黑眸,深邃的大眼炯炯有神,脸上虽有些花斑,但几乎看不到细纹,应该也就比少年长上几岁,可与其气质不搭的是,一双指骨纤长、却又皮肉粗糙的手里握着一根竹箫。
铜皮小伙翘着二郎腿,将脚搭在柱子上,好奇地打量少年。
“还担心你能不能挺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少年没有再看小伙,而是环顾周围的环境,自顾地问了句:“这是哪里?”
“金羊号。”
“金羊号?”
“一艘远洋船,现在我们就在海上飘着呢……”
听到了远洋船,少年便停了对话,倒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在身边摸索起来。
而小伙似乎开了腔就停不下来。
“…你是哪的人?…”
“…你咋找到那个滩头的?…”
“…我们已经离开阿塞亚了,知道吧?…”
少年没有理会小伙的碎语,只是不断地翻找着什么,越找越急,发绿的脸上挂满冷汗。
“…你说话啊?…”
“…你在找什么啊?”
少年终是崩溃,跌跌撞撞地爬过一箱箱货物,来到吊床前一把掐住小伙的衣领。
“我东西呢?!我的东西呢?!!我身上的东西呢?!!!”
“东、东…东西?什么东西?”
“有人拿走了我的东西!!不对!我怎么上的船?!谁带我上的船?!”
“上、上船?…水手、水…船长、船长,应该是船长吧,你先别激动……”
金羊号船长室。
桑坦德船长趴在桌上,在油灯前举起单框镜,一枚玉佩放在镜片前,船长仔细欣赏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船长刚抬起头,船长室的门扉被猛地踹开,船长手里的玉佩被吓得抖落在桌面。
门前,少年死死盯着桌上的玉佩,门外,成群的船员们叽叽喳喳,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无奈。
船长愣了愣,又立刻反应过来,朝少年怒吼:“谁让你进来的?!!!”
少年仿佛听不见,只是目光紧锁在桌上的玉佩,一步步走上前。
“人呢?!人呢?!你们干什么吃的?!”
门外的船员探着头回道:“船长,我们拦过了,他直直就冲进去了。”
少年则走到了桌前拿起玉佩,确认了是自己的东西,开始张望整个船长室。
“我的剑呢?我的剑在哪?!”
船长挪着椅子向后躲去,一边歪过头朝门外大喊:“格雷格!格雷格!”
大副扒开人群,弯腰贴在门框旁,应了声:“船长?”
船长用气得发抖的手指向少年。
“管一下啊!!”
话音刚落,少年嗖地跳上桌,向船长扑去,连人带椅子扑倒在地,压在一脸惊恐的船长身上,少年大吼。
“把剑还我!!把剑还我!!”
“嘿!你干什么!!”
大副大喝一声,立马钻入了船长室,身后的水手们也跟着涌了进来。
大副冲到桌前弯下腰去,借着高大的身躯,直接伸出长手便能按在少年肩头,巨大的手掌几乎包住了少年半个上身。
大副抓住少年提了起来,这又让本就意识不清的少年应了激,少年抬拳便向肩后砸去,与大副的手相比,少年的拳头倒似他手指般大小,可这一“指”真切点到了大副手腕处的气穴,钻心的疼痛逼得大副松了手,松手的瞬间,少年竟能在空中回转腰身,一记半空高扫结结实实命中大副下巴。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