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脚步声,就在这个时候,戛然而停,顿在那厚重的木门之前,夏侯缪萦能够清晰的听到,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正轻轻的覆在那纹理粗糙的木板上,然后一个用力,紧闭的房门,就在瞬间,被重重推了开来,咯吱咯吱的钝响,在冷寂如水的空气里,显得异常清晰,划破满室涟漪,暗涌如潮
凛冽寒风,瞬时灌满狭隘的房间,透进夏侯缪萦的眼底,有细微的刺痛,极快的漫延开来。
望着那挺立在门口的一道秀拔身影,夏侯缪萦不由将蜷缩在掌心的指尖,更紧的握了握,强压住那不受控制的蹿起的一颗心,精致的脸容上,却恰到好处的浮出丝丝惊诧与错愕,怔楞的望着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连包扎的手势,都仿佛忘了,任由那新鲜的血液,一滴一滴的砸落坚硬的地面,荡开连绵的清脆响声。
赫连烁显然也看清了屋中的女子,纵然他一向冷凝,此刻也不由自主的脚步一顿,高大身形,停在狭窄的木门之前,一时之间,竟忘了是该进去,还是退出。
飞逝的时间,在这一刹那,仿佛拉的极长,汹涌暗流,一点一点的积聚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满溢出来,然后轰然爆炸。
“王爷”
粗粝的一道嗓音,就在这个时候,硬生生的插了进来,像是一记陡然砸下的巨石,搅乱湖面的平静,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经久不散。
夏侯缪萦心中不由一动。她认得这把声音,正是那日在喜堂之上,对她百般刁难的那位石将军,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人的名讳,应该是唤作石岳山。
呵,冤家路窄,看来今日真是宜出行的好日子。
夏侯缪萦自嘲一笑。
赫连烁亦在短暂的震荡过后,极快的恢复到一贯的冷静。只微微一顿,便即重又抬起脚步,修长的双腿,瞬时踏入窄小的房门。而在他身旁,石岳山紧随其后。
“夏侯缪萦”
男人毓秀挺拔的身姿,在距她五步之遥的地方,堪堪停下。从一张薄唇里倾吐而出的这四个字,像是疑问,又像是某种确认。
原本就粗鄙简陋的房间,因为这突然闯进的不速之客,越发显得挤逼和紧迫,压抑的感觉,一触即发。
夏侯缪萦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仍止不住的跳了跳,不动声色的忽略掉,再抬眸的时候,俏丽脸容上,亦是一片平静。
“本宫还以为这样大的阵仗是谁原来是六王弟,呃,还有这位石将军”
乌黑的如水洗一般的明眸,悠悠的在两人之间打着转,夏侯缪萦娇艳欲滴的唇瓣,毫不掩饰的挂着半丝嘲讽笑意。
眸色一深,
赫连烁定定的望住这不远之处的女子,试图想要将她看清。心底太多疑问,迫不及待的想要追究答案。
夏侯缪萦在他唇瓣微微张翕的瞬间,抢先一步开口道:
“怎么?该不会是赫连煊那个混蛋为了抓我回去,连六王弟你都惊动了吧?”
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着实管用。赫连烁瞬间望向她的视线之中,刹那间掠过无数的暗涌。
“你跟三王兄怎么了?或者本王应该问的是,三更半夜,三王嫂你一个弱女子,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未免太过奇怪,不是吗?”
赫连烁发现自己竟需要强压住心底那些砰然跳动的汹涌暗潮,方能够装作无谓的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夏侯缪萦却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的道:
“这么看来,六王弟到这里来,跟赫连煊无关了?那就没有问题了”
清浅一笑,夏侯缪萦显然不打算多谈,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便自顾自的继续低下头去,开始包扎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赫连烁一双料峭的桃花眼,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动作,望向她的左臂。今日的她,一袭藕荷色的衣衫,衬得她一张清透的小脸,越发肤白如雪,而此刻,她纤细的手臂,当中却有一道极深的血痕,狠狠划过,淋漓的鲜血,像是绽开的大片大片的红梅花,有触目惊心的妖娆与诡异。
潋滟瞳仁,刹那间有无数的浮光掠影,迅速的闪过,敛尽了,赫连烁任由自己的灼灼目光,继续落在她受伤的左臂之上,然后状若无意的开口道:
“你受伤了?你手臂上的伤口,怎么来的?”
辗转的视线,睥睨在不大的房间里,仿佛像是正在寻找着某种残留的蛛丝马迹。
夏侯缪萦心中不由一紧。口上却是淡淡道:
“只是不小心划伤了而已”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足以取信任何人。赫连烁定定的望住她,像是要透过她微敛的眸色,直望到她的灵魂深处,好将她掩藏在那里的一切真相,毫不留情的剖开,暴露在他的眼前,令她在无所遁形一般
夏侯缪萦一颗心,不由重重的提起,悬在半空之中,飞速的跳动着,摇摇欲坠。
“那未免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