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女子亦察觉到了身着不俗的曹植与崔琰,她轻点螓首,权作回礼,寻了个幽静之角落落座。
曹植对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急忙上前:“公子有何吩咐?”
“那位是何许人也?”曹植轻声探问,目光仍旧停留在那女子身上。
“一看公子便是远道而来。”店小二笑道,面露钦佩之色,“那是我襄阳城家喻户晓的名医,谢医师。谢医师非但医术超群,更怀有一颗仁心,常为穷苦百姓施诊、赠药,不取分毫。”
崔琰的目光亦投向了那位女医,赞许道:“如此高义,虽为女子,却当得一礼。”
曹植颔首道,“如此,这位谢医师,倒是对襄阳城的风土人情,很是熟稔了。”说罢,便起身步向那位谢医师的方向而去。
“我等是途径襄阳的客商,闻谢医师高名,今能得见,实为有幸。”曹植语气温文,微微俯身,礼数周备。
距离不过三五米,这谢医师见面前男子站定,面露讶异,此时曹植才端得她的真貌,当真是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好个杨柳弱袅袅的女儿纤态。
她声音清甜,“过誉了,小女不过一介郎中,悬壶济世,本是分内之事。如公子腰间佩剑,既持此剑,必应为天地立命,为丈夫所为。”
曹植倒未曾想眼前这一介女子,倒能观察自己的佩剑。
他也不遑多让,朗声笑道,“医师果真观察入微,相遇即是有缘,还望医师赏光,以茶代酒,曹某敬你一杯。”
谢大夫眉头微蹙,不便当面拒之,只得言道:“公子盛情,小女本不应辞,然小女在这城内,已有数载,承蒙襄阳城内的百姓厚爱,也定下一规矩,若公子愿以我的规矩行事,这茶,我自是当饮。”
此话一出,原跟随在曹植身后的仆从脸上露出不耐之色,这女医当真是不识君。曹植却做了个挥退众人的动作,平静地望着谢医师澄澈的眉眼,“这倒有趣。我既是途径襄阳城,便应客随主便。医师不妨说来听听。”
谢医师清瘦的身子仍是稳坐,似乎并不介意方才那些仆从的冒失。
“我有半首诗,若公子能对上下半首,且意境高雅,便是应了公子的话,相遇即是有缘。”
这可难不倒曹植,在这个时代,女子到底身份卑微了些,莫不过从父、从夫,能如眼前之女这般洒脱恣意之辈,当真是少见。
一时让他有些怀念穿越前的现世,神情恍惚了稍许,“如此,愿一试。”
谢令裳轻启朱唇,吟诵道:
“碧波荡漾映翠微,轻烟袅袅入云飞。
玉盏含香邀月饮,清茶一盏洗尘机。”
曹植听罢,心中快速思忖着与茶相关的后世诗作。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希望当初若能随身带一本唐诗三百首,也不必这般搜肠刮肚了。
“谢大夫将茶写得甚妙。”
他眸光略过楼台上悬挂的山河盛景图,精光划过,佯装思索道:“今日前来,途中唯见山水绝色。嗯......有了。”
曹植假意略作迟疑,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近听水无声......人来鸟不惊。”谢令裳一愣,低声复诵,“山水之间,超然物外。与公子之诗相比,倒是我过于匠气了。”
“公子之才,令裳今日算是大开眼界。”谢令裳声如细丝,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动,她的双手轻轻交叠于膝上,仪态端庄而雅致。
曹植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谢姑娘过誉,不过是随口吟诵,不敢当大夫如此夸赞。”既是对方报上芳名,他也顺其自然的改了称呼。
二人正沉浸在品茗论诗的雅趣之中。
忽地,外间巷陌转角处一阵喧哗打破了这份静谧。人群惊呼之声、足音纷沓之响,以及远处巷陌转角处传来的兵刃交击之声,交织成一片纷扰。
曹植的护卫即刻警醒,环立于曹植四周,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视四周,搜寻可能的危机。
“留二人守卫,余者前去探查究竟。”崔琰决然下令。
话音未落,护卫们便疾步而出。
而曹植却微蹙眉头,他此刻忽觉一股异感,携谢令裳起身,并对崔琰言道:“叔父,小心为上。”
曹植的手悄然探向袖中所藏之臂弩。此物自他偶遇铁器铺后便命人精心打造,除却亲信,无人得知。
他身为一州之牧,今日莅临襄阳,本应受至高礼遇,即便是净水洒街亦不为过。地方官员竟任由此等斗殴发生,此情此景显然不合常理。
“无妨,公子,离我们尚远。”崔琰仍在向巷角处张望。
茶馆内的其他宾客亦开始惶恐起来,议论纷纷,不知所措。
蔡家所派之引路人面露疑惑与忧虑之色,心中暗自思量,今日贵客临门,怎会发生这等变故。
“襄阳城素来治安井然,今日这是何故?”谢令裳轻声自语,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