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萍与蒋子锐此刻心中放松,自然去看那老板娘相貌。
却见她一身暗红色襦裙,身上披着一件黄色绣花直帔,头上秀发盘着,上面拢着半幅黑纱,恰恰遮住大半边脸颊,只露出左眼下面半边脸,却是唇红齿白、肌肤白皙极是动人。
她身轻如燕飞了过来,等她坐下,头上步摇与耳垂吊坠仍是摇荡不已,无端生出许多风情韵味来。
蒋子锐年轻气盛,一眼看去便心神被夺,心慌意乱之间赶忙转过头去看辛萍,生怕惹得小师妹生气。
辛萍却也看得入神,只觉眼前女子美则美矣,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莫为苦笑一声,轻声说道:“沙盗人多势众,有几个身手很硬也很狡猾,我跟了四个月才得手。”
女子声音略显暗哑,没来由便让人胡思乱想,只听她笑着说道:“还道你忒也狠心,去疏勒养了小娘子,再也不回来了呢!”
她随手点亮油灯,一把推到莫为身前,等油灯火焰燃旺了,这才笑道:“看你这头发剃的,知道的是你进了大漠四个月没照顾好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胡狼啃的呢!”
“小五!拿剪刀来!”妇人一回手,话音未落,店伙计已捧了一个淡红皮革小包过来放在她手上。
妇人也不废话,从皮包中抽出一把剪刀,随即飞身跃起直扑莫为身后。
莫为苦笑一声,仍是淡然坐着,等妇人剪刀在他头上剪起头发来,这才笑道:“柔姐,我要回中原了……”
女子手中剪刀倏然一顿,随即又动了起来,她笑着说道:“就算是回中原要蓄发,也得整整齐齐的不是?”
蒋子锐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好奇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辛萍却眼尖,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方才女子飞身跃起,她借着油灯灯光去看,清楚见到女子面容上一道斜长疤痕,从左眼眉梢直到右耳,看着可怖至极。
莫为仍是老实坐着,听任女子为他剪短头发,他深入大漠四个月有余,胡须倒还能自己处理,这头发却是怎么弄都不方便。
女子又取了一柄锋利小刀出来,在莫为脸上刮了一会儿,这才笑着说道:“这么看着好看多了,回中原去,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柔姐,你坐下,”莫为看着女子在对面坐好,这才说道:“这位是我师妹辛萍,这位是我师弟蒋子锐,他们不远万里过来找我,只因师门遭难,师父只怕已然遭遇不测,师娘陷入囹圄不得自由,所以我要回去中原一趟……”
“子锐,萍儿,这位是这里的老板娘,铁纤柔,柔姐,我在沙漠这些年,都是她照顾我……”
“见过柔姐。”
“柔姐好!”
两人纷纷致意敬礼,铁纤柔摆手一挥,笑着说道:“谁照顾谁啊!不是莫爷照顾我店里生意,只怕我早就关张大吉了!”
她回头大声喊道:“小五!小五!你是现买现杀的羊吗?羊肉呢!”
“来了来了柔姐!”小五端着一个硕大木盘从厨房闪身出来,一溜小跑来到桌边,手脚麻利摆好盘子酒具,弯腰笑道:“小的看莫爷来了,让回爷多备了道素心白菜!”
铁纤柔拎起一双筷子打了店伙一下,笑着骂道:“白菜多贵你不知道吗?就他妈会借老娘的花献佛!滚远点!”
“这就滚,这就滚!”小五笑嘻嘻端起盘子就走,步履如风又去给何远那桌上菜。
铁纤柔拿起温热陶壶,先给辛萍蒋子锐二人碗里倒了酒,又给莫为倒了一碗,这才给自己倒了一碗,随即放下陶壶说道:“二位弟妹远道而来,姐姐做主人的,先敬一杯!前些日子你们来,不知道是莫爷同门,礼数不周,不要见怪!干了!”
她一仰脖子干了碗里的酒,辛萍蒋子锐面面相觑,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莫为见状笑道:“柔姐一番心意,你俩意思一下就好。”
说完,他也仰头一口干了碗里的烈酒。
辛萍光是闻着都觉得酒气扑鼻,哪里还敢去喝,蒋子锐心一横,端起碗来就喝了一大口,却立刻呛咳起来,显然酒气冲击肺腑,不是轻易能够受得。
“塞外的烈酒与中原的醇酒不同,你们喝不惯就别逞强,”莫为抬手拦住铁纤柔不让她再给蒋子锐倒酒,笑着说道:“我陪柔姐喝几杯就是,咱们慢慢喝,我有几句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