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冷静,冷静”,随从惊诧的保持着与刀尖的安全距离,劝告挑夫莫冲动。
瞧见这为首的随从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挑夫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身姿稍微放松防备,轰赶身后突然冒出来的这几个尾巴:“爷今儿不痛快,你们几个,哪来的哪去!这刀可不长眼。”
随从自是知道挑夫略有身手,哪怕他刻意带了三个伙计都未必有胜算,只能智取不可硬碰硬。
于是,随从故作客套对挑夫挥挥手,示意他放下匕首,说:“诶,这是做什么,阁下方才走的急,忘了拿赏金”。说完随从探手在衣襟内里掏着什么,好似在取银票。
是的,赵大人曾在事前承诺挑夫,无论事成与否,只要动身去东山郡执行暗杀计划,便会给他一笔钱。
挑夫心想,这赵仲明到底是身居高位之人,爱惜颜面,说过的话竟也能够作数。
看到随从乖乖递上银票,挑夫唇角上扬,满意的放下执着匕首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刚接过银票,周身却突然被一圈白色的粉末包围。
原来是三名伙计在随从使眼色后,一齐掷出随身携带的麦粉。
麦粉迷住挑夫双眼,使他片刻丧失视野,被背后一名身手还算矫捷的伙计刺中右腿。
挑夫身子陡然踉跄险些跪倒,忍痛回身挥舞着手中匕首,却什么也没刺中。
麦粉形成的白烟在此时渐消,已足够偷袭的伙计躲过挑夫反击。
只见三名伙计手中拿着短刀,配合紧密的逐渐合围挑夫,随从则不慌不忙的默默站到后方。
挑夫自知负伤后处于颓势,把握时机猛地握着匕首向前比划,惹得其中一名伙计畏惧的后退,包围圈因此露出豁口,挑夫趁机拔腿跑出井巷,即便他知道这条井巷的出口不是市井,而是郊野渡口。
随从带着三名伙计一路追到湖边,看见挑夫的腿流血未止,正手握匕首,靠在河边系船舶纤绳的木柱,他身后的湖面空空如也,没有行驶的船只,亦没有停靠的船家。
悠闲的领着伙计们走上前,随从语调轻松的调侃挑夫:“看来上苍都不助阁下。”
挑夫听言冷哼一声,唾骂道:“呸,小人得志,你也不过是赵仲明养的一条狗罢了!”
闻言随从嗤笑出声,将死之人都好于逞口舌之快,他在赵大人身边什么人没见过,不与挑夫白费唇舌,只是低声喝令伙计们速速动手。
腿上的痛意渐渐明显,教挑夫难以忍受,此刻倍觉寡不敌众,负伤在身亦是难以轻易脱身,只得被动的步步后退。
在三名伙计作势要上前对挑夫致命一击时,挑夫从自己站立的栈道边缘,瞥了眼身后一汪碧绿的湖水。
“扑通”,是人跌入水中的声音。
随从见状急忙上前,扒开身前的伙计,看着水里挣扎的挑夫,他记得听赵大人提起过,这挑夫不习水性。
伙计正想掷出手中飞镖,被随从伸手挡下,扭头不解的看着阻拦自己出手的随从,既已下手,应当赶尽杀绝才是。
随从俯身看向已经开始浮潜困难的挑夫,故作惋惜的嘲讽道:“你啊!黄泉路上莫要怨我,怨谁?怨你自己狂妄自大,你我不过是各司其事,好走。”
而此时的挑夫脸上煞白,咬牙满是不甘想要说什么却没说,身子缓缓下沉,水里有几缕淡淡晕开的血色,应是挣扎时腿部渗出。
极为讽刺的是,此时银票从挑夫怀中漏出,轻飘飘的在水里上浮。
随从瞧见银票不以为然,扭头对身边的伙计招呼说:“他不习水性,我们撤。”
很快挑夫会溺水而亡,尸首不日被人发现,不必再留下什么话柄。
《说苑·正谏》中有云:“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螂在其后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知黄雀在其傍也。”
挑夫听命算计萧云峥之时,竟然没想到赵仲明存着将他随时灭口的心思。
人往往执迷于眼前的利益之时,确实容易忽略身后的祸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黄雀确定自己咬死了螳螂吗?
水下突然现出一只手握住水面的银票,不远处的芦苇荡后划出一艘乌篷,船家握着浆瞧见水上的动静,慌忙转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