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时候周皓跟孙奕文都毕业了。
拍毕业照那天,蓝天白云还有图书馆前的一大片绿油油草坪,鲜亮的颜色蒙上五月的阳光。周皓本能地呲牙裂嘴笑了起来。
他马上就要跟小孙离开这座城市了七年前他从县城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踏上这片纸醉金迷的大都市他本着摆脱贫穷、寻找寄托的意愿过来的。七年后他最终还是发现,这里不适合他。
没关系,人这辈子总会走弯路,他马上就会归到原位了。
这天江羽骞也过来了,他站在不远处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小疯子依然不合群只拍了一张集体照,其余同学都在三三两两互拍留影他却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发呆。
发了很久的呆,大概觉得没意思了他站起身脱下硕士服准备回去。
“周皓。”江羽骞走了过去。
周皓眼里闪过诧异但他依然我行我素往前走没有搭理身后的人。
他现在因为欧易的缘故很讨厌江羽骞,蛇鼠一窝这词儿不是白叫的。
这些日子,孙奕文把什么都跟他交代了他很心疼小孙可作为挣扎在底层的他们根本反抗不了这些自诩高贵的人。
反抗不了,就远离吧,总不至于人都走了,那人还会耍阴招去招惹人家爸爸。
已经连续好久了,孙奕文晚上都不在家,与坏人周旋的代价太大了,身心皆受苦。作为小孙的男朋友,周皓太无能了,他自己也知道,他已经连着许多个夜晚失眠了。
此刻,他从学校的林荫路走过,脑子里在想,小孙中午会吃什么啊?他中午回去,一个人在家干脆就煮碗方便面吧。
“周皓。”江羽骞一路跟随,快出了校门,他实在憋不住了。
周皓依然没有理他。
江羽骞快步走到周皓跟前,挡住了小疯子的去路。
其实,他现在是处于失语的状态,他已经忘记了自己今天过来要做什么的。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江羽骞想来想去,只想了这么个说辞。
周皓盯着江羽骞看了一会儿,那半闭半睁的眼睛闪现出疲惫的恨意。然后,他不言不语绕过江羽骞,继续走。
江羽骞抓住小疯子的胳膊,还是刚才那话,“一起吃个饭。”末了,又加了句,“庆祝你毕业。”
突然间,周皓仇恨的种子彻底觉醒了,他拽住江羽骞走出校园,眼瞧着就想往车辆速行的马路上冲。他要替孙奕文弄死这些坏人。
可真到了殊死关头,他却退步了,渐渐松开了江羽骞的胳膊。
一定是最近睡得太少了,冲昏了头,杀人犯法啊,杀了人,他跟小孙后半辈子就毁了。
四年来生活的默契,江羽骞有了一种读心术,他很清楚周皓方才的一系列举动,小疯子为了另一个男人想把他丢在马路上,被车撞死。
“别闹了,跟我一块去吃个饭。”
周皓站在马路边惊魂甫定,这个巨大到能吞噬人的城市,他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他要离开,他现在就想离开。
见周皓傻站着,也不说话,也不动,江羽骞试着牵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走吧。”
周皓失神了片刻,立马反应了过来,甩掉了江羽骞的手,恶狠狠地说,“有病!”
一刹那,小疯子又捡回了满身的刺。江羽骞倒宁愿他这样,也不愿看见他不合群地呆坐在石阶上。
“你知道孙奕文这些日子都在哪儿吗?”江羽骞朝着那抹孤傲的背影问道。
成功了。那人果然顿住了。
小疯子转回头,眼神像山野的狼一样,他走了过来。
“马上就能甩掉你们了!”莫名其妙地,周皓阴森森地说,带着一丝胜利者的自负。
江羽骞猜出这话背后应该还有隐藏的深意,直接问小疯子,他肯定不会说。他得迂回着问,戳进小疯子心坎里,让他自己完完整整交代出来。
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小疯子了,你只要稍稍转个说法,立马就能把他的话给炸出来。
就像这会儿,江羽骞没有直接问,你们想怎么甩掉?
他是这么说的,“甩掉?怎么甩?就凭你跟孙奕文?只要在a市,你们躲在哪个旮旯角里,我都能找到。”
果然,周皓没有半点思索,当即就回了句,“那就离开a市好了。”
炸出来了,小疯子想走。
长了二十多年,小疯子半点提防人的本能都没有,他自以为的防备就是远离坏人,离群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