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梅放下笔,把方子递过去:“有劳了。”
修良恭敬接过:“望梅姑娘的医术真是出神入化,连那些老大夫都骗过了。”
望梅淡淡道:“这不是医术,是毒。”
“毒?”
周曼在一旁道:“自古毒和医不分家,望梅学的本来就是用毒,医术只是顺带。”
修良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还需要对望梅更敬重些。
周曼好笑的看着修良:“放心,你家望梅姐姐宅心仁厚,一般只救人,不杀人。”
修良也跟着笑:“就像这次的天花和花柳病,只是看着吓人,对人体伤害却不大,服了解药就好。”
“不错,那些孩子的症状很像天花,其实不过是由于毒物催发了疹子,樊州城的大夫对天花只了解个皮毛,自然分辨不出来。”
周曼一脸骄傲的继续道:“还有那花柳病,也不过是看着骇人,实际上吃几贴药就好了,这都是咱们望梅的功劳。”
惜竹在房梁上嚷嚷:“小姐,您还没夸我呢!”
周曼仰头看她:“咱们惜竹最厉害,随随便便就把毒扔到人家水井里,连个蚊子都没惊动!”
望梅笑道:“小姐,乔先生说的不错,您这张嘴真是抹了蜜。”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周曼嘟囔道。
“为什么不能提我?”
赵时宴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样?”周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好似没听到赵时宴的话。
赵时宴懒得拆穿她,乖乖答道:“还算顺利,但是有件事需要立即去做。”
“何事?”
“傅采仪要烧庄子。”
周曼立即道:“修良,你安排人去接应,其他人的死活不用管,只要把那些孩子救出来就行,惜竹,那院子你熟悉,你和修良一起去!”
二人齐声道:“是!”
周曼看着俩人:“记住,你们是最重要的,那些孩子也可以死,但你们不可以,听到没有?”
修良眼眶一热,忙应道:“是!”
赵时宴看着周曼:“小姐,做你的手下应该很开心。”
“严格来说,他们不算是我的手下,而是我母亲的手下,他们为了报恩愿意跟着我,我却不能心安理得的让他们替我拼命。”
“小姐太过仁慈。”
“你想说我不够狠?”
赵时宴没有否认。
周曼无所谓的一笑:“我又不准备当皇帝,那么狠做什么?”
“小姐的意思是,皇帝都是冷血无情的人?”
“迟早的事。”
“为何?”
“因为那个位置有毒,谁坐谁要疯。”
赵时宴想到十国二百年出现过的历任君主,发现他竟然无法反驳周曼的话。
“对了,傅采仪怎么样?”周曼问。
赵时宴也收回思绪,答道:“受了惊吓,还死不了。”
周曼冷哼一声:“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他死了?”
“小姐不是想让我替代他?”
周曼侧头看着赵时宴:“乔先生真是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赵时宴低头轻笑:“你让我想办法接近窦允玟,又把这次的疫病推到傅采仪身上,不就是想来日把他弄死,好让我顶替他现在的位置吗?”
周曼坦然承认:“我确实是这个打算,想要弄清楚敌人在做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他们,成为一家人,乔先生,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所以,我以为你会尽快把傅采仪弄死。”
周曼眨了眨眼,像个小兔子,说的话却十分狠毒:“他当然要死,但若死的太舒服,我就不舒服了,况且,窦允玟并未完全信任你,若此时弄死他,只怕会弄巧成拙。”
赵时宴饶有兴致的看着周曼:“所以小姐插手此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救那些人?”
“乔先生,我虽不如你敏锐,但也没有那么天真。”
周曼仰头看着天空的几片云彩,声音闷闷的:“人口买卖也好,与民争利也罢,甚至是抢百姓糊口粮,这些事固然可恶至极,可就凭咱们的这些小动作能除根吗?”
赵时宴脸上笑意转淡,他摇摇头:“炭行没了可以再建,妓馆烧了也可以另起炉灶。”
“是啊,我们费尽心思把韩昶等人杀了,可军中又岂是只有一个韩昶?说白了,咱们做的事不过是挠痒痒,能让他们不爽快,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赵时宴看着周曼的眼睛,“如何才能解决根本问题?”
“找到根源,除之。”
“你可知,这根源可能根本不在军中,甚至不在樊州。”
周曼眼神渐渐变得暗淡:“乔先生,你这人讲话真是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