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夜,圆月还是故乡明。正值超级月亮,但今年BJ的中秋却是云墨漫天,傍晚在千灵山后山上感叹美如画卷一般的云层的时候,就有点担心晚上无法赏月了。很快就印证了这一点,印象里这是为数不多的一点月光都看不到的中秋节。
今年本该回家,但由于过敏严重外加感染未知病毒,可能是新冠的某个新变种,担心回去后传染给我仅剩的母亲大人。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买不到回家的火车票,又不想在精神不济的情况下开车往返一千多公里。我还是因为懒惰退缩了。父亲去年还在世的时候夸我任劳任怨,大小事都可以办理,就是懒了点,主动性差。我记得当时颇为自豪的回道:谁让我有五个那么疼我的姐姐呢!
姐姐们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扮演了披荆斩棘的保护角色。像是宇宙中做星际航行的飞船前面的保护罩,可以把轨道上的一切星际尘埃提前清扫干净,或者驱离赶远!我只需要在这样一所安全屋里学习正统价值的知识,做自己喜欢并且不亏心的事就好了。但这也造就了我懒于争取的性格,我虽心有大志,但很容易被一点挫折打断。姐姐们如今都有自己的家庭,大姐二姐如今都是儿孙满堂了,虽然我懒得打电话,但我从心底祝愿姐姐们幸福!
就在前两天,我已经接到了父亲旧时好友的孩子们的电话,都是去看望母亲的。打电话是为了确认下母亲是在家还是在BJ。中秋节在山东人眼里是个大节,亲戚朋友之间的来往主要就在中秋与过年两个时节。而只要开始在这两个时节带上礼物来串门,之后两家的关系算是上了一个台阶,算是“走起来了”的亲戚了。烧鸡和糖三刀果子是早年必带的礼品,现在礼品已经默认升级为牛奶,火腿肠,鸡蛋,饮料等,甚至还有方便面。
那时候父亲总会热情的挽留客人吃午饭,当然最主要的是可以喝一场酒。母亲只能一边客客气气的附和着留下客人,一边半埋怨半着急的计划如何操弄饭菜。母亲为人豁达,但不是特别会做饭,她年轻时候在县剧团唱花旦,闻名于十里八乡,还有个艺名叫“二麦”。母亲很小就忙于自己喜欢的唱戏事业,天天很辛苦的训练,自然没有需要学习做饭的场合。那时候可以从饭店叫菜,没有电话,就骑自行车去趟饭店,说好几个菜,多少钱的标准,一会饭店的人就上门了,比现在的外卖服务还要周到,吃完饭后,他们还负责把脏盘子收回。看上去很有面,但有些费钱,父亲抠门,更愿意麻烦母亲,哪怕只是一盘咸菜,一盘花生也好。
礼尚往来,我们也是要去亲戚朋友那里看望的。很奇怪的是,虽然是父亲和他朋友之间的情谊,去串门的却都是双方孩子这一辈人。我问过父亲,他说这意味着我们两家的关系要至少持续两代人,甚至三代人。这带有枷锁性质的要升级为两代亲情的友情让人很是无奈。作为从小就出了名的社恐,我还会被嘱咐一定吃过午饭再返回,否则关系会变淡。整个酒局时不时的冷场,这时家长都会很有经验的举杯祝福一番。几杯酒下肚,气氛也就慢慢热闹起来,他们会把如何与父亲相识,相知,几个人如何在酒后玉米地里插上香烟结拜的情节再次咀嚼一边,并表达对此感情的忠诚和无悔。说完总会沉思一番,然后猛吸一口烟,再叹口气。不知是怀念岁月流逝,还是觉得当时不该喝那场酒!不过父亲肯定很乐意,结拜的点子父亲是发起人之一。他对此类事件真诚而富有激情。
除了拜访父亲的朋友们,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更不能少。尤其是母亲的娘家和奶奶的娘家。这是我们必须要高看的亲戚们,自小给我的印象就是一定要伺候好。如果他们到家里来,肯定要安排主客的位置,如果我们去对方家里做客,要去坐末流的位置。我还曾听闻有个外甥到舅舅家里做客,只能蹲在门后面吃饭,让我一度害怕我也会有如此待遇。庆幸的是能养育开朗明事理的母亲的家庭不会遵循迂腐的旧理。我想之所以如此可能是为了表达感恩之情,感谢娘家人赐予了一位母亲吧!
亲不过三代,情不过五服。父亲知道亲情总会消散,他希望这股亲情能延长越久越好。所以他总是告诫我多回家看看,毕竟只有多主动来往,多一些价值与利益依存才能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情份。从这一点上看,让我硬着头皮去拜访亲戚朋友也无可厚非。
全家人同吃一块月饼好像是从奶奶那里开始的。有年中秋,我还小,可能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到奶奶院子里吃晚饭,她神秘的拿出一个圆圆的大饼,告诉我这是个带有魔法的月饼,只要吃了,我们全家包括几个叔叔家以及他们的孩子们都能平平安安,而且还会有好运。那张饼看上去发黄,干干的面渣子散落了一圈,正中间有个大大的白点,而且看上去已经有人吃过了。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奶奶已经快速掰下来一块塞我嘴里了。我最不喜欢五仁馅的月饼,青红丝有些辣嘴。我撇嘴的时候,奶奶又走向比我大一岁的堂哥那里,也同样的喂下了一块。母亲告诉我全家人吃一块月饼,寓意着团圆,以后咱们家也要吃一块。我赶忙说要豆沙馅的,不要五仁的。也可能在三姐过世之后,母亲知道再也没有团圆的时候了,这个传统没有延续太久就不了了之了。
我不信今晚就没有一点月光,趁着下楼扔垃圾的空隙,我沿着小区走了一圈,找个没有灯光的地方抬头寻找,天空竟然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亮。我真该回家,家庭群里说家里的月亮又大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