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风如刀割,江湖中的每一个步伐,都带着刀光剑影的沉重。
寒风怒号,卷起满天飞雪,宛如刀刃般刮在行人的脸上。大地一片银白,雪如潮涌,在这天地间肆意铺展,而远处,山下那座孤寂的小镇,几盏昏黄的灯火在风雪中摇曳不定,仿佛一盏盏随时会熄灭的命灯。
山巅之上,沈奚披着一件陈旧的披风,整个人伫立在风雪之中,宛如一座孤碑。冰雪不断打在他脸上、身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然而他似乎对此全然不觉,只是静静凝望着远方那座小镇。灯火的微光在茫茫雪夜中忽明忽暗,就像这江湖中的命运,飘忽不定,随时可能被风雪掩埋。
他的手中,一把古朴的长刀静静悬在腰间,刀鞘虽旧,却透出一股森冷的杀气,仿佛刀尚未出鞘,便已能感受到它曾饮过无数鲜血。
沈奚并不着急动身,他知道,今晚的目标不会轻易逃脱。相反,镇中的人若知晓他此刻立在山顶,反而会如困兽般更加紧张地缩在角落。雪夜无声,杀机却早已弥漫在天地间。数日前,他已经追踪到“笑面毒郎”于半仙藏身此地的消息,而今晚,他的刀,将为三年前那场灭门惨案复仇。
三年前,凌霜宗曾是江湖中顶尖的门派之一,门中高手如云,实力之强堪称一方霸主。然而一夜之间,宗门被灭,鲜血染红了宗门的大殿,尸横遍野。师父李忘尘带着沈奚从死尸堆中逃脱,临死前,将宗门唯一幸存的绝世刀谱交给了他,并留下遗言——“复仇。”
那一天的血腥与仇恨,在沈奚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三年来,这颗种子在他的心底发芽,生长,如今,它已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刃,直指所有仇敌。
山巅风雪愈发猛烈,沈奚却依旧纹丝不动,唯有眼中的冷光越发凝重。
“师父,三年了,我未曾忘。”他低声自语,声音被风雪吞没,却在他心底回荡不息。
他抬手,将披风向后一甩,露出那柄冷光凛冽的长刀——凌霜宗的传承之刀“孤刃”。这柄刀三年来从未出鞘,但今晚,它必将饮血。
沈奚的目光再次扫过山下,那灯火昏暗的小镇仿佛一个沉睡的怪兽,等待着他前来唤醒。无论镇中有多少人,他都无所畏惧。他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于半仙,这个曾背叛凌霜宗、为朝廷卖命的走狗。
“笑面毒郎,”沈奚在心中冷笑,眼中杀机渐起,“今天,你该付出代价了。”
不再迟疑,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如同一片轻羽般滑入风雪之中。寒风带走了他的身影,也带走了山巅上的那丝寒意。他的步伐轻盈无声,像是一只在黑夜中狩猎的孤狼,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积雪覆盖的山路上。山间林木嶙峋,积雪厚重,脚步声几乎完全被雪声掩盖。
沈奚一边行进,一边回忆着关于于半仙的点滴。此人曾是凌霜宗的一名客卿,精通用毒和暗器,表面上和善可亲,笑容满面,实际上心狠手辣,善于伪装。当年,正是他暗中向朝廷告密,引来大军围剿宗门,一夜之间,凌霜宗满门皆灭。
而今,他蜷缩在这落霞镇中,依仗宁烨的庇护,以为能躲过江湖的追杀,殊不知,沈奚一直在他身后,静静等待着这一刻。
落霞镇,夜色正深,镇中的街道上寂静无声。雪花依旧在无休无止地飘落,覆盖了原本就狭窄的街巷。偶尔有一两声狗吠声远远传来,迅速又归于沉寂。镇中的人家早已熄灯,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似乎在与外界的风雪顽强对抗。
镇中央的“醉霞居”是这里唯一的一家酒肆,此时却灯火通明,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几张桌子上坐着稀稀落落的酒客。大多数是些江湖上的闲汉,他们饮酒谈笑,似乎并不在意外面的风雪。
沈奚站在镇口,目光冷静地扫过那昏黄的灯火,他知道于半仙就在其中。此刻的于半仙,恐怕正抱着酒壶得意忘形,殊不知,他的末日已经来临。
沈奚微微抬头,额上有一缕汗水顺着眉骨滑下,瞬间被寒风吹干。尽管他外表看似冷静,内心的杀机却已如同滚烫的岩浆,压抑不住地翻涌。
他推开了“醉霞居”的门,一阵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带着酒香与木头燃烧的味道。大厅中,几名酒客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或是在饮酒,或是低声交谈,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裹挟风雪而来的陌生人。
“客官,吃酒还是住店?”掌柜的笑眯眯地迎上前来,满脸堆笑。
沈奚没有说话,目光直直地落在大厅最角落的桌子上。那里,一个身材矮胖、面色泛黄的中年男子正举杯浅酌,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诡异笑容。他的手旁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竹箱,竹箱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毒”字。
“于半仙。”沈奚低声自语,眼神瞬间冰冷。
于半仙感受到了杀气,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酒盏在他的手中微微一颤,酒水洒出,打湿了他袖口的绸缎。这个曾在凌霜宗内做尽卑劣勾当的毒师,在此刻竟然感到了一丝寒意。
他强笑着站起身,向沈奚拱手,语气颤抖:“沈少侠,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儿碰上您了,真是巧啊。”
沈奚没有回应,脚步稳稳向前,每一步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死亡的鼓点。酒肆中的其他酒客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纷纷放下酒杯,开始不动声色地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