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李元下蹲,一个木锤从她头顶飞过砸在对面墙上。她起身回首,看见一个头发花白,满面红光的老头正眼神不善的瞪着自己。他旁边站着薛芃、吴肃,和换了衣服的贺羽,而那个周济像个鹌鹑似的跍在角落。
“阿元!”,吴肃小声喊,“快出来呀!”
李元收敛心神,当即出来,叉手行礼,道:“失礼了。”
红脸老头背了个木匣子,冷哼一声,径自去牢栏里看尸骨。
薛芃小声道:“那是我外家大伯爷,这是我外家大兄贺羽。”
李元颔首,躬身叉手行礼,道:“李元见过贺家大兄。”,她瞄见贺羽一身城防司卫尉的衣服,心下虚了几分。不会因为那只‘墨玉’,就被赶出了禁军吧?
“多谢今日救助芃弟。”,贺羽拱手还礼,看一眼李元的手指,又道:“不知刚才可有发现?”
李元手指微抖,蜷缩进手心,赧然道:“……是我好奇,莽撞了。”
“哼!你们这些小子,练了几日的花花君子剑,会射几下傻噔儿飞箭,就以为自己神勇无敌了。不知天高地厚!合该让你们阿耶,扔你们出去几年,好知晓谨慎二字怎么写。”,贺家的大伯爷一边翻检尸骨,一边开骂。
“这是怎么了?”,吴肃张着大嘴,小声问薛芃。
“怪我”,李元低声回应。
“怪我”,贺羽哑声回应。
薛芃、吴肃:“……”
“我昨夜巡逻,不慎射死了贵妃的爱宠,今日被调入城防司。”,贺羽嘴角微弯。
“啊?你不在禁军了?”,薛芃惊讶出声。
“你不知道?”,吴肃斜眼看他。是不是瞎?这禁军武卫的衣服和城防司卫尉的衣服简直是天壤之别。
“啊!衣服都换了。”,薛芃杏眼圆睁,瞪着贺羽的衣服,像受惊的猫儿。薛芃在去城防司的路上,遇见了贺羽和大伯爷,说了情况,几人便匆匆赶来。
李元悄咪打量贺羽的衣服,做工用料着实差了许多,但好在他身形高大健硕,气宇轩昂,一身戎装不坠神箭威名。唉,说到底,是自己害了他,寻机还他一次才好。
贺家大伯爷一面揩手,一面出来对贺羽道:“这人被处理过,死亡时间不好判断,少则月余,多则半年。生前中过毒,受过重伤。其他的,你再找仵作看看。这处理尸骨的人,精通人体构造脉络,不是仵作就是医者。”
“多谢大伯爷!”,贺羽躬身致谢,薛芃、吴肃、李元则在一旁静默行礼。
“你们几个小子,是不是心里多有不服,觉得老头子本事一般,脾气很大。先说你吧!叫什么来着?”,贺家大伯爷看向李元。
“李元。”,李元连忙叉手行礼,这老头儿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毛。
“手伸出来。”,贺家大伯爷眯着眼睛。
“……”,李元心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念头,手掌在袍子上抹了又抹,终究伸了出去。
搭过脉后,老爷子冷哼一声,道:“你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能打两个土鸡,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一个人就敢下这地牢。若是歹人在这尸骨上留下迷药,你就是给人家送菜,若是留下毒药,那你就是上门送人头。”
李元垂眸不语,手指蜷缩。她不知道这老头看出什么没有,但这样半是讥讽,半是关心的话,阿耶也曾说过,如今又听见,她只觉得心口酸疼,恨不能时光倒转。
老爷子转头又看向贺羽,道:“你也一样,觉得自己的羽箭天下无双,其实不过是屠狗之术。不过,这回也算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