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口菜市场完全是不一样的图景。

陈侯郡管辖下的各个县乡，包括像溪柳村这样临近陈侯郡的村落，各个地方的乡民汇聚在此，有想进城谋事做的，也有挑着担子卖乡下东西的。

人是很有意思的一种东西。

过苦日子的乡民，吃不上肥肉白饭，只能上山摘些野菜猎点野味把日子过舒坦。

而过安逸日子的城里人，吃腻了肥肉白饭，又觉得山里的野菜野味是美味佳肴了。

所以，经常有山里人挑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连自己都不爱吃的野菜，还有田鸡、山鸡、野兔、麂鹿、野猪拿出来卖，甚至还有各种无毒蛇和有毒蛇，以及蝎子和蜈蚣——很多吃饱了闲的城里人偏生就嗜好这些。

因此，挑着这些东西的山里人常常能卖出好价钱。

西口菜市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有的时候，会有山里人举着一条五斤重的上好的五步蛇拿出来卖。

山里人说低于二两银子不卖，城里人说最多给到五百文。

山里人说抓一条五斤重的五步蛇是要出人命的，二两银子还买不了一条人命吗。

城里人说你要不卖有的是人肯卖，多的是山里人要靠捕蛇填饱肚子的。

就这么扯来扯去，两人就吵了起来。

山里人又急又怒，结果手一松，那条蛇就逃了出去。

一条恐怖的五步蛇就这么东窜西窜，这边咬人脚踝，那边咬人屁股，人挡咬人，牲口挡咬牲口。

一时之间，山鸡到处飞，野兔到处跳，麂鹿躲在笼子里瑟瑟发抖，倒是野猪一动不动、面容安详，因为它被抓到的时候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然后一大群人，城里人也有，乡下人也有，都跑过去找捕蛇的山里人算账。

于是，一群人吵得越来越凶，结果就打了起来。

打斗的过程中又把旁边其他的笼子弄翻在地，场面十分恐怖。

其他几条蛇都逃了出来，有毒的，没毒的，小蛇，大蛇，菜花蛇，竹叶青，到处乱跑，到处乱咬人。

在西口菜市场里卖菜的，一会儿工夫就毒死了一个。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被毒蛇咬了，没钱请大夫治疗蛇毒，当场晕死过去。又没人管，家人不在旁边，过一会儿，中毒身亡。

更多的人围过来找捕蛇的山里人算账讨钱。

捕蛇的山里人急得不行，干脆在地上随手抓了一条毒蛇，让它往自己手臂上咬。

“死给你看，死给你看，反正老子赔你不起药钱，老子把命赔给你！”

捕蛇的山里人举着被毒蛇咬过的创口给周围人看，围上去讨钱的还有围上去看戏的那些人这才不甘心地散了。

“你这条贱命哪里能值这么多钱，还有妻子儿女吧，把你的妻子儿女卖了赔医药费给我！”

“算了，山里边隔太远，专门为这种小事跑一趟不值当。”

于是，最后那两个被蛇咬了的城里人，骂骂咧咧地也走了。

而被蛇咬了的山里人，大概都是看不起病的，最多也就是自己一通火烧，在伤口上画个十字，扯一块布包扎，然后要么躺在地上看是死是活，要么干脆回家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