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
一片宁静的田野被官兵严密守护着,他们似乎知道这片土地上的劳作并不只是简单的耕作,更像是一场盛大的展示。
在这片土地上,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身穿华丽的服饰,正聚精会神地聆听农民的对话,好奇地观察他们的农具和衣着。
他是朱瞻基,圣孙的身份并未让他远离田间地头,反而因祖父朱棣的命令,他来到这片田野,来知晓农民的艰辛。
朱瞻基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农具,对农耕的细节充满好奇,不时向辛勤的农民们询问种植之道。
忽然,一个小太监神色匆匆地走到朱瞻基身边,附耳低语。
朱瞻基的脸上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
“真的?!”
他脱口而出。
朱瞻基立刻转身,眼神中闪过一丝焦虑,下意识地提起衣摆,看了看泥泞肮脏的田地,昨天下了雨,今天的路格外恶心,踩在上面像是踩在屎上。
旁边的小太监见状,聪明地蹲到地上,为朱瞻基铺设了一个临时的“踏板”。
朱瞻基踩着小太监的背,犹如踏过一片泥土的阶梯,快步向前。
眼前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个老僧。
他身披黑色僧衣,宛如一幅淡泊世俗的画卷。
老僧正低头伸手,轻轻抚摸着金黄的稻穗,发觉朱瞻基的到来。
道衍上下打量了朱瞻基一眼,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陛下让你下田知晓人间疾苦,你只是假模假样地看上两下,回去后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这样下去不行啊。”
朱瞻基听后摇头反驳:“少师怎么忽然嘲讽起我了?难道是要我下地种田?那个我已经在宫里的一亩三分地种过了,近日过来也吃了不少农民的食物。”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道衍的亲近与撒娇。
道衍并没有回应朱瞻基的辩解,只是邪魅一笑。
“你的时间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充裕,必须在三宝太监回来前越过龙门,否则会摔得很惨。”
“少师,你又神神秘秘的。”朱瞻基忍不住抱怨。
道衍只说了一句话。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入沧溟便化龙。”
说完这话,道衍乘上马车,离开去了。
……
夜色已黑,道衍终于见到了朱棣。
“陛下似乎有很多话想要问我。”过去燕王府,如今的行宫之中,道衍看着坐着的朱棣,平静地询问。
“原本有很多问题想问,见到你又忽然不想了。”殿内烛火之下,朱棣眯眼仔细看了眼道衍,然后缓缓说道:“上次你我在北平这样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道衍微微一笑。
“臣从未和陛下这样说话过?”
朱棣闻言一怔。
道衍继续道:“臣向来是坐着回答陛下的疑惑的。”
朱棣哑然失笑:“好你个狂僧,坐吧。”
“谢陛下赐座。”道衍旋即坐到了朱棣对面。
朱棣放下奏疏,语气有些缓和,却依然冰冷:“说说吧,你为何故意放走瞻壑?”
道衍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起了其他事。
“陛下可知袁珙死了?”
“廷玉死了?”
朱棣有些惊讶,继而又苦笑起来:“说起来他也是古稀之年,倒也不算意外……”
袁珙乃是天下知名的相士。
在元朝已有名,所相士大夫数百人,这些人的生老病死,吉凶福祸都算得很精准,甚至时间可以精准到某日某时,无不奇中。
他曾经给朱棣看过相,对朱棣说:“殿下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好一副太平天子之相。不到四十岁的时候,殿下的胡须就会垂至肚脐,可登基坐殿。”
也是因为这话,朱棣一直留着长长的胡子,认为这是他的天子之相。
袁珙还给皇长子朱高炽看过面相说道:“天子也。”
相看皇长孙朱瞻基的时候说:“万岁天子。”
这也是朱棣立朱高炽为太子的一个原因。
道衍摇了摇头,解释道:“臣和仲和曾经给廷玉算过,他不该死在那时,他应该死在明年。”
“你们算错了?”朱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