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丹做了肝囊肿切除术,与张之薇住在同一层楼,张之义把鸡汤送到后,又从张之薇病房里提了一箱牛奶去看王心丹。
王心丹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遭遇,张之义安静地听着。周娅失踪以后,王心丹夜夜难眠,天天心里跟烧着一把火一样。新西兰回家的路上,她脑子里魔咒一般地反复盘旋着周娅同学的一句话:“周娅有一天说她被全世界抛弃了,我还纳闷她为什么这么想。”
转机时她晕倒在成都机场,周天成把她一个人扔在成都医院回济南,再次打击了她,想起女儿的话,她从心理上彻底成了孤家寡人。她越想越想不通,周天成以前对她那么好,那么爱家的人一个,怎么可以做出假离婚欺骗她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假离婚,后面周天成不会再婚,不会再生孩子,周娅就不会感觉被全世界抛弃。
回济南后,王心丹刻意回避与周天成相关的消息,但是总有人告诉她周天成生了儿子,就是周娅失踪那天出生的。听到一次,她感觉自己的心撕裂一次。周娅从小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儿,从不惹是生非,非常崇拜妈妈,小学时候写作文题目是“我能干精彩的妈妈”。与周天成一起听女儿朗读作文的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一样,今天却再也联系不上女儿了。她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长期失眠,饮食不规律,王心丹说话声音嘶哑,眼神呆滞,同事委婉地建议她到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开始医生说是更年期,开了中药冲剂,结果喝了几天以后,上吐下泻,住院检查后发现肝上有五个囊肿,两个大的需要手术切除。她自己签的手术同意书。住了六天院,除了几位同事来医院看她,客气地表示需要帮忙尽管说话,兄弟姐妹、侄子侄女,知道她住院,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王心丹哭着说:“我一直以为自己人缘很好,年轻时经常以参加饭局为荣,唱歌跳舞自以为活得精彩,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愚蠢得可怕,实心实意和周天成过日子多好。我家里穷成那样,找了周天成这样的家庭,应该万分珍惜才对,我怎么会飘成那样呢?”
王心丹哭得撕心裂肺,万般后悔,张之义安抚她向前看,什么也不想,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回到张之薇的病房,瘦得颧骨突出的妹妹在和容不易商量找人帮着把新西兰的房子卖掉,再在济南买一套。张之薇说:“你总得有个睡觉的地方,我祸害了你一辈子,不能我走了,你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容不易说买个一室一厅的,能住就行。张之薇握住容不易的手:“我已经够对不起你了,你的钱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再花了,以后我治病就用爸爸的钱。”说完看着张之义,张之义在凳子上坐下,心情沉重地说:“我不会有意见。爸爸的钱不够,我出。”
回到单位后,张之义把李云程叫到办公室,说了王心丹的事,李云程惋惜地说没有想到那么开朗乐观的王心丹会活成这样。
张之义请教李云程:“云程,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让庄敬和蓁蓁对之薇态度好一些,哪怕是表面上的。”
张之义一副诚恳请教的样子吓到了李云程,一下有点儿不习惯,表情尴尬,咳嗽了两声,试探着问:“现在不就是表面上好吗?没有撕破脸吧。”
张之义思考了一会儿说:“之薇生病了,病得很重,我想让蓁蓁去看她,总归是姑姑,但是庄敬不让说,蓁蓁也不想去。”
李云程喝了两口水,下了下决心才说:“要我说维持现在的状况就挺好的。你不是救世主,也改变不了别人,过去几十年,你没有改变张之薇和你母亲对庄敬娘俩的态度,现在也不要强求庄敬和蓁蓁对她们多么好,这样对她们也不公平。为什么说难得糊涂?有些事能糊弄过去就行。”观察了一下张之义的脸色,接着说:“有句话怎么就来着?我的过去你没有参与,我的未来你没有资格,好像挺适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