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色彩艳丽做工细腻的胭脂红地夔龙纹缠枝西番莲盖碗被狠狠砸在地上,碎瓷片四溅,里头滚烫的茶水泼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冒着丝丝热气。
碎瓷片和茶叶、水珠纷纷溅上魏嬿婉身上那件代表了尊贵、荣耀和权利的明黄色缎妆花八团喜相逢袍,在袍子上氤氲出可笑的痕迹。
这料子,如懿认识,是江南织造近些年进献的妆花缎,只是因为工艺复杂,据说便是一个极为熟练的纺织女工一天也不过能织出来两寸来罢了,因此这妆花缎便有了“寸金换妆花”的说法。
原先的时候,如懿是决不会去想日日窝在低矮的工棚里纺织的女工们是否辛苦的,她呀,只想着自己的衣裳是不是都按季送来了,做衣服的料子是不是后宫中最好的,能否配的上她作为中宫皇后的身份,可如今再去看的时候,却觉得刺眼了,一个从四执事库出来的下等贱婢居然也穿上妆花缎了,魏氏和那些纺织女工原是一样的身份,她,怎么配!
想着,便不由的怒气更盛了。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到翊坤宫来招摇?!”
看着珠光宝气跪在地上请安的魏嬿婉,如懿猛地从凤座上站起,指着魏嬿婉的鼻子,怒火几乎要从眼中喷薄而出,她恨不得直接上前撕了魏嬿婉。
魏嬿婉在心里冷笑,她们的这位皇后娘娘啊,永远分不清楚场合,搞不清楚自己的境遇,总在不合适的场合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做一些不和身份的事。
她有些轻蔑地笑了笑,便在春婵的搀扶下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抚了抚自己钿子头旁的一支黄金凤钗,才缓缓地开口道,“臣妾今日是来向皇后娘娘谢恩的。”
“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但是,魏嬿婉,只要本宫还在一日,就容不得你放肆!”
魏嬿婉倒是不甘示弱,只是看着如懿气急败坏的样子难免觉得有些好笑,语气中满满都是嘲讽,“臣妾不过是凭着皇上恩典,承蒙皇上抬爱,有幸晋封为皇贵妃,但皇后娘娘终究是皇后娘娘,臣妾怎么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呢?”
魏嬿婉靠在椅背上,微微扬着头,倒真当的起凤仪万千。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如懿伸手又想去拿杯子,不想却拿个空,于是,她只好怒气冲冲的厉声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当真以为你爬上了皇贵妃的位子,就能取代本宫吗?本宫告诉你,你做梦!”
魏嬿婉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皇后娘娘真是爱说笑,臣妾怎么敢有这种不该有的心思呢?不过是因为皇上看皇后娘娘实在无法胜任管理后宫的工作,让臣妾替皇后娘娘分忧罢了。”
“分忧?管理后宫?”如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本宫才是皇后,这后宫,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出身四执事库的贱婢来管理了?!”
“皇后娘娘这话说的,臣妾可不敢当。”魏嬿婉眼波流转,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皇上日理万机,后宫又事务繁杂,总得有人替皇后娘娘分忧,不是吗?倒是皇后娘娘,这些年来,总算为皇上诞下了嫡子,关怀宫中奴婢,哪怕是一个冷宫的太监,亦能感受到皇后娘娘的关爱之心,又得抽空管理后宫,实在是劳苦功高,而今也该好好歇一歇了。”
“你……”如懿气得浑身发抖,她扎着手指指着魏嬿婉,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