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书生衣衫泥泞、浑身淌血，一副激战后的狼狈模样。

在宁三娘的搀扶下，他吃力站起，捂着搓板似的胸口咳嗽了一阵，慌慌张张道：

“我……我不该见钱眼开，那么冲动的。

“我和牛胡两位道友刚走出去半里地，就遭到那群夜游邪的围攻，邪灵实在太多，他们双拳难敌四手，都死了……

“本来我也濒临丧命，但不知怎地，那些邪灵突然停止了攻击，聚在一起刮起一阵邪风，我就被裹挟着吹了回来。”

说完，他又咳了口血，极难受的样子。

宁三娘听后心头一颤，神色复杂道：“原来如此，幸亏秦道友及时找到了邪首的原尸，这才逼它们回来救援。”

回头看向秦易，她眼神中多了几丝畏惧惊恐，又道：“秦道友、郑妹妹，请你们快把石台上的原尸消灭吧，不能再等了！”

然而，秦易对宁三娘的呼吁置若罔闻，却盯着张书生若有所思，眼神中饱含警惕之意。

真有这么凑巧的事？

冷不丁地，秦易突然变换指法，祭出火弹术砸向其人。

令人意外的是，奄奄一息的张书生忽似来了气力，瞳孔剧烈收缩，右手猛然甩开宁三娘，左手推出掌力抵挡，将法诀堪堪挡下。

秦易嘴角微扬，果然如此。

宁三娘见张书生不像是伤重濒死的样子，惊愕地连忙后退数步，与之拉开距离。

郑秋同样惊诧万分，小猫似的躲到秦易身后探头。

张书生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头脑忽地一阵晕眩，又疑惑不解地盯向秦易，怨恨说道：“秦道友，你这是作甚？”

秦易嘴角略勾，冷冰冰地道：

“张书生，事已至此，你不必再装了。

“夜游邪首。”

……

先是低头一阵沉默，继而阴影下就传来张书生的阴沉笑声。

这笑声初听平常，但细听之下，却能察觉到其中暗藏的双重音调。

那第二重音，如同来自地府厉鬼的凄厉惨嚎，令人不寒而栗。

笑罢，他道：

“呵呵，尔很不错，竟然能识破吾的伪装。尔是从何时开始怀疑吾的？”

秦易摸了摸身后师妹的刘海，安抚了下她，又回过头道：

“其实很简单。

“如果我是邪首，为了让受困修士更快更好地生产血煞之气，也会附身一具躯体，伪装潜伏在他们当中。

“如此以便随时控制局面，伺机分而破之，而非正大光明地出现，成为众矢之的。

“在书院当中的，一共就只有八人，我和师妹自然排除在外，所以嫌疑人只有六人。

“排除岳修士是最简单的，因为他被我亲手杀了，断不是邪首附身。

“而枯瘦老者被附身的岳修士攻击，险些丧命，这也做不得假，他同样洗清嫌疑。

“至于胡商人，我和师妹在嘉南关就已见过，困于书院以后，这恶商的言行举止与之前一模一样，狗改不了吃屎，没有被附身的迹象，排除。

“而牛大汉临走前，身体仍在散发生灵才有的血煞之气，他也未被邪首附身，排除。

“另外从开始就套近乎的宁三娘，我也始终留心着，直到她在藏书阁被邪灵觊觎，差点中招，我便确认她同样不是邪首附身，再排除。

“剩下的，就只有你——

“张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