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高忠义劝说岳飞要汲取周亚夫的教训,岳飞就虚心接受了。
岳飞饱读史书,对此自然是了如指掌。于是他找来《史记卷五十七·绛侯周勃世家第二十七》仔细阅读了起来。
周亚夫治军有方,着名的“细柳营”阅兵典故就来源于他。周亚夫战功赫赫,功绩卓着,但后来却结局悲惨。
总体来看,有三件事导致了周亚夫的悲剧。
第一件事是窦太后想让景帝封皇后的哥哥王信为侯,汉景帝推脱说要和大臣商量。周亚夫说刘邦说过,不能封异姓为王,没有功劳的不能封侯。景帝听后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太后和皇后非常生气。后来,汉景帝想要废掉栗太子刘荣,周亚夫又是坚决反对,汉景帝当然很不高兴。
第二件事是意气用事闹辞职。匈奴将军唯许卢等五人归顺汉朝,汉景帝又想封他们为侯,以鼓励其他人也归顺汉朝,但周亚夫又反对说:“如果把这些背叛自己国家的人封侯,那以后我们如何处罚那些不守节的大臣呢?”汉景帝很不高兴地说:“丞相的话迂腐不可用!”然后将那五人都封了侯。周亚夫也就愤然托病申请辞职,景帝顺势就批准了。
第三件事就是喜怒形于颜色,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为了统帅诸将,打击藩镇势力,汉景帝虽然对他很是不满,又不得不起用他。汉景帝设宴招待他,想试探他是否真正在内心臣服了,在宴会开始前,就故意在他的面前不放筷子。周亚夫满脸不高兴地向侍从要筷子,汉景帝笑着对他说:“此不足君所乎?”(这没有满足你的愿望吧?)周亚夫羞愤不已,不乐意地向汉景帝跪下谢罪。汉景帝刚说了个“起”,他就马上站了起来,不等汉景帝再说话,就自己走了。汉景帝叹息着说:“这种人怎么能辅佐少主呢?”
有了这三件事情,最终导致汉景帝以谋反罪名把周亚夫逼得绝食而死。
岳飞看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这三件事情简直说的就是自己犯的错误!他自此非常敬佩高忠义的谋略出众。
“可是,此时的宋帝心事有谁知?”
岳飞威名日着,恩宠日隆,淮西宣抚使张俊、韩世忠、张浚等将领越来越嫉妒他。参谋官薛弼每劝岳飞低调谦虚,注意调护上下左右的关系。而岳飞帐幕中的一些青年将领却劝说岳飞我行我素,不要理睬嫉妒他的人。这样,岳飞与张俊等将领的隔阂间隙越来越深了。这时岳飞还留在行在没有离去,于是就跟着保卫宋帝赵构去了建康。
淮西宣抚使刘光世看到岳飞功名卓着,恩宠无比,也非常嫉妒,愤愤不平。加之有人议论说刘光世前一段时间撤退去当涂,几乎误了朝廷大事,后来虽然有一点功劳,可以赎补过失,但是已经不宜再掌握兵柄了;又有人弹劾说他带领的士兵军律不整,士卒恣横。张浚自从淮北归来之后,也弹劾说刘光世沈酣酒色,不恤国事,语以恢复,意气怫然,请求朝廷把他罢斥以儆将帅,宋帝赵构同意了。刘光世听闻之后,于是就说有疾病乞求去在外宫观奉祠歇息。
皇帝于是以刘光世为少保,仍为三镇旧节,充万寿观使、奉朝请,封荣国公。
刘光世虽然打仗不行,但是刘光世经营财物、笼络人心还是有一套本领。他自己豪爽大气,对部下宽容大方,因此部下虽然知道他很无能,但是却愿意在他手下听命。
因此,刘光世罢军离开时,就以所管辖的金谷一百万多斤贡献于朝廷,并且毫不犹豫地把他所属军队交给朝廷都督府。
岳飞看到刘光世离开部队了,因此奏请统领刘光世原来的这些淮西士兵。最初朝廷已经同意了,并诏命岳飞跟从他去巡幸建康,而且诏谕刘光世的下属王德、郦琼等人说:“尔等务必听从岳飞号令,就犹如朕亲行安排一样。”
宋帝赵构对大臣们说:“刘光世的军士都是骁锐勇士,但他作为主将不勤勉又懒惰,每月的费用钱米总是不够使用;这些军费都是民众的膏血,他却不知道珍惜。这些士兵非常勇悍,但是他却不能训练,不能使他们奔赴疆场建立功业,甚是可惜。不只是说将帅不可骄惰,如果整日沈迷于酒色之中,怎么率领三军之士呢!”
当时皇上赐给诸将的诏书,往往诏令张浚起草然后拟进,从来没有改易一个字,对张浚十分信任,但这时他没有让张浚草诏。过了三天,宋帝赵构亲笔答给刘光世说:“卿忠贯神明,功存社稷,朕方倚赖,以济多艰。以后等你回到建康,我就召卿奏事,其馀曲折,一并等到见面后再说。”
绍兴七年(1137年)三月上旬,在京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带领亲兵的护卫下,宋帝赵构来到丹阳县。这时岳飞也带领亲兵,跟随皇帝来到了建康。
当时建康的皇帝行宫虽然已经被张浚安排人进行了修复,但是寝殿的后面,庖圊围墙都没有。皇上既然已经驻跸进来了,又增加修葺了数间小屋,作为宴居及宫人寝处之地。这里条件非常简陋,地无砖面,室无丹雘(wò,意思是可供涂饰的红色颜料),皇帝和宫廷人员也就将就着住下了。
一切住宿安排妥当之后,秘阁修撰、知建康府叶宗谔,率领在府文武官员前来觐见。皇上就降诏减免建康流罪以下的囚徒,蠲除了建康府、太平、宣州逋赋及下户今年的身丁钱。
这时陆陆续续有中原遗民从汴京来建康的人,他们说刘豫自从刘猊、刘麟大败之后,意沮气丧,朝廷党派林立,一众将士心怀二心,金人认为刘豫必定不能立国,而中原民心整日盼望着王师前来中原收复失地。宋帝赵构听说这些消息后,同大臣们商量,于是准备向北讨伐刘豫。
岳飞一听宋帝赵构准备北伐,非常高兴,赶紧上奏说:“刘豫不足以为忧虑。我当以十万之众横截金境,使敌人不能相援,势孤力薄,必定大败,那么中原就可以收复了。”张浚认为岳飞说得有点简单了。
岳飞看到大元帅、大宰相张浚不同意他的观点,非常着急,就赶紧去面见宋帝赵构,奏请由商、虢攻取关陕,然后再想一并统领淮右之地原来属于刘光世的军队士兵。
“可是,此时的宋帝心事有谁知?”宋帝赵构最担心武将擅权,势力过大,将来产生尾大不掉的后果。
因此,宋帝赵构问他说:“什么时候可以完毕收复中原大任呢?”
岳飞说:“我估计需要三年时间。”
宋帝赵构说:“朕驻跸于此,以淮甸作为屏蔽。如果把淮甸这些地区的防守大军士兵都给你,就能平定中原的话,朕有什么可惜的呢?只是恐怕到时候中原没有收复而淮甸却丢失了,那么朕就坐卧不宁、睡不好觉、吃不下饭了。”
话说太尉、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血气方刚,正准备大举进攻,收复失地,但是秦桧却一心主和,就阻止朝廷把王德、郦琼等部队隶属于岳飞。这一天皇帝有诏让岳飞去都督府与张浚商议大事,张浚就给岳飞说:“王德被他所领导的淮西军所推服,我张浚想把这些部队交给郦琼以为都统,而让吕祉以督府参谋的名义领导他们,你觉得怎么样呢?”
岳飞说:“王德非常勇猛,而且他与郦琼向来不相上下,一旦把郦琼提拔在他的上面,由郦琼领导他,必然产生争斗。吕尚书不习军旅,不懂军事,恐怕不足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