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早已侯在正堂,她比魏朝大五岁,如今四十六七,方脸长腮,算不上多漂亮,双手交叠挺立于门框边,看上去温婉柔和,果然字如其人。
只是神色有些憔悴,眼下乌青一片。
许是这几日都没睡好觉。
檀生笑着行礼,“王夫人晨安。”
“赵姑娘多礼。”
王夫人浅笑着将檀生虚扶一把,备好的小荷包塞进了檀生手中。
檀生手上掂量,荷包里的银锭还有点重呢!
檀生熟门熟路将荷包往袖中一怼,再抬头便笑得风轻云淡,直入主题,“也不知施主”
哎呀,职业病!
檀生从善如流转了口,“也不知夫人今日所问何事?”
王夫人几欲开口,终究叹了一叹,将檀生请进正堂内,两厢坐好,王夫人方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这些时日没胃口,觉也睡不好,还莫名心悸。以前长春道长说是宅子东梁横压,压住了生气,我本来琢磨将宅子里翻修一新,奈何老爷朝中琐事不断,故而久久未动工”
“所以长春道长建议夫人移植桂花树到外院,另改渠引水,筑塘储水,背靠来龙主脉,互通贯气?”
既然不能大修,那就只能小动。
这小姑娘就草草几眼看出了长春道长的改动!
王夫人眼神一变,收起尚存的几分轻视,身向前倾,“是矣是矣!我这宅子的风水就是照着长春道长的话给改的!”
檀生弯唇一笑,眼神迷蒙,“改完之后,夫人心悸失眠的毛病可有好转?”
“能维持数十天,之后便恢复原样。”
檀生柳眉一挑,下意识手一抬,却不见拂尘。
额这就有些尴尬了
檀生轻咳一声,顺势将手放到桌案上,轻笑一声,“风沙雪雨是最不可依靠的风水,筑塘储水以改变宅中地势风水,乃是下下策。若天干地旱,水势低于地势,那么污气陷低洼,宅子反倒受其害。若天雨地涝,那么水盈则溢,恶气便会四溢,夫人忧思心悸之疾会虽之加重。”
王夫人侧首想了一想,“可长春道长说,他量度过尺寸,塘水恰好能平东梁戾气。”
“那长春道长可曾算到前些时日南昌府暴雨倾城,数日不消呢?”檀生语声低迷,很是一副高深莫测样,“一连数十日的暴雨,夫人以为对水塘积水没有影响?”
暴雨,对不起,什么事坑到你身上。
王夫人沉吟半晌,深觉有理。
檀生趁热打铁,一声笑,“今日我观夫人印堂发黑,眉梢眼角有恶气环绕,我好心提醒夫人一句,这些时日,夫人或将陷入血光之灾。”
王夫人眉梢一动,手往袖中一缩。
檀生认真注视其动作,敛目平静道,“夫人这几日最好离龙脑衙香等物稍远些。”
龙脑衙香是蒸烹香料的必备之物。
王夫人袖口一紧,想来是蜷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扣住了衣袖。
檀生当下了然。
王夫人轻声再道,“既是如此,可有法子治一治我心悸失厥之症”
“自是有的。”檀生浅笑,“先将水塘中的积水抽走部分,再以钟馗黄道镇宅,夫人临睡前诵读太平经三遍,到时,夫人即可睡个好觉了。”
王夫人偏头思索,认为这几个法子倒也便利,便留了檀生用饭。
不在顾客家里食饭是规矩。
试问,谁会对一个吃三碗饭,还有囫囵干掉几碗汤的道长还存一丁点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