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咒祝,”
我思索了一番应该怎样解释:
“就是需要用语言和媒介催动的,能在我们所处的常界产生一些神奇效果的法子。其实‘咒’和‘祝’是同一个意思,只是出于习惯会合在一起念,也有人单独念一个字的。”
我刚吃完了早饭,再把杯子盘子洗好,林靖则因为论文写不出来陷入了深深的颓丧状态,双手张开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我俩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咒祝的话题上。
“我想想该怎么说啊,”我走到书柜前面,翻下来两本书,放在了林靖面前,“上面的字看得懂不?”
林靖翻了几页,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这个东西叫蛄虬文,”我解释道,“这当然是我们给它起的名字,它真正叫啥名我也不知道。因为它们弯弯曲曲的就像是小虫子和小蛇,所以给起了这么个名字。”
“这种文字就是媒介?”林靖问道。
“算是媒介的一种,”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施放咒祝一般有两种媒介,有的咒祝只需要一种媒介,有的需要同时具有两种。其中一种就是物质媒介,比如正常我要破除遮目境的话,就需要用到银杏叶。”
我拿出一片银杏叶晃了晃,接着说道:
“大部分咒祝都需要物质媒介,并且都是消耗品,用过一次就没了。少部分经过复杂处理的物件,就会成为不会被消耗的物质媒介,一般叫做法器,或者就叫做‘器’,就像老妖婆那面鞞鼓。法器的制作方法非常复杂,反正我是一窍不通。
“一般法器只会有单一几种功能,鞞鼓的话就是操控鬼物。但那个已经算是很顶级的法器了,常规一点的法器依然要消耗其他物质媒介,只是消耗量小一点,并且很容易损毁。”
我顿了顿,又道:
“有了物质媒介之后,仍然需要驱动媒介,这种媒介就是语言。当然,不是我们一般意义上的语言。咒祝所需要的语言是蠡语,那是一种在隐界诸鬼之间通行的语言。
“举个例子,你现在试着想一种非常复杂的概念,并且不用语言去描述它。”
林靖努力思索了一会,面露难色。
“想不出来,对吧?”我笑道,“因为语言是我们人类认识世界最直接的产物,也是与世界最直接的沟通桥梁之一,我们所创造的大部分文明成果都是建立在语言的基础上,失去了语言,我们很难进行一些更复杂的思维一类的活动。
“但我们的语言虽然直接连接着现实,却不能成为现实本身。
“就像我在心里想一个苹果,或者我干脆大喊一声苹果,都不会有个真正的苹果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但蠡语不同,它从某个角度而言,就是隐界的现实本身。
“它的发音,以及与它配套的文字,就是我们所说的蛄虬文,平时说的时候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它们在经过特殊方式催动后,就将成为隐界现实的一部分。这是由隐界的法则决定的,影响到与其交叠的常界,即我们的世界中时,两个世界的法则将同时发挥作用,在我们看来,就会产生一些特殊的效果。
“简单来说,就是通过一种特殊手段,使两个世界产生了共鸣,以此产生的一系列效果就是咒祝。在我大喊一声苹果后,我手上就能真的凭空多出一个苹果来。
“而催动蠡语的方法,我们就叫做共鸣腔。”
我仔细想了想之前在训练营的时候老师讲的内容,说实话这门课我实在不怎么精通,现在让我讲起来烧掉我好多脑细胞。
我跑到放杂物的冰箱里拿了一片青萍,努力地回想着发声的方式:
“气流!”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发音与腔调,始一听恐怕根本不会有人认为那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甚至不应该是能出现在人间的声音。
手中的青萍像被无形之火灼烧般,快速消失不见,只在原地吹起了些许微风,掀动了桌上书页的一角。
“呃……”
我尴尬道,在我的预想中应该是卷起一阵书页纷飞的大风:
“我说过我不太会的,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林靖依然眼睛发亮:
“教我这个!”
“好吧,”我恬不知耻道:
“可能有点难,因为你得先把蠡语学好。”
这话说出来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不脸红的,因为我就是蠡语掌握的很好却对咒祝几乎一窍不通的典范。但除了这么说我好像也没啥别的办法,因为我只会这东西。
再者说,我这话其实也没错,得先能掌握才会应用嘛不是。
蠡语的发音本来就特别难学,共鸣腔更是离谱,当初训练营的老师花了三个月才成功让我们这一批学员开口发出第一个音。
甚至同样一个蠡语文字,用不用共鸣腔发音,听起来都完全不同。
林靖兴奋地翻弄起眼前的两本写满蛄虬文的书,很快目光陷入了呆滞。
“你自己学肯定没办法。不过你要是感兴趣,后面我可以……呃,”本来我想说我教她,但转念一想这不是纯纯误人子弟,赶紧改口道:
“让前辈教你。”
“他还会这个?”林靖问道。
“该说不说,”我难得夸了一下前辈,“他在咒祝这块还算个正常人……呃,仅限理论。”
“你说龟龟是不是就是法器?”林靖从领口领出白玉小龟道。
“算是吧,”我也看了看自己的白玉小龟,“它好像能起到连通的作用,但估计对其他人没什么用。除了这个之外我也不知道它能干啥。”
“能不能当咒祝媒介?”林靖又问道。
“好问题。”我决定试试,又以共鸣腔催动蠡语:“气流!”
一股大风骤然在屋内刮起,桌上的书本书页翻飞,稿纸四散而开,林靖的长发则被吹的翩翩舞动。
“……我去。”我半天才回过神来。
林靖得意地拍拍自己的玉佩:“我就说龟龟很厉害吧。”
“何止厉害,”我惊叹道,“这东西在我见过的所有咒祝媒介里面可以排得上前五了。”
林靖抓着自己的玉佩,有样学样地来了一句:“气流!”
屋内再次刮起一阵风,虽比我刚刚施放的那阵小一点,但也是让稿纸又一次体验了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