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喇叭呆坐在木舟上,一直到金乌西垂,夜幕降临,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却无法驱散这愈发浓重的黑暗,他回想起曾经的一切:亲人的笑脸、村民的和善、故乡的安宁。这些记忆如同利刃,一遍又一遍地切割着他的灵魂,让他的痛苦变得愈发尖锐。
随着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小喇叭坚定无比道:“血债必须血偿!”他目光如炬,穿透了夜色的迷雾,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他紧握着双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每一次呼吸都像风箱一般,仿佛使复仇的火焰更盛。
小喇叭轻啸一声,踏上筋斗云直奔昆仑而去,他知道前方危险重重、生死难料,但他勇往无前的心异常坚定,他并非悍不畏死,但为了公道,为了那些无辜受累的村民,以及惨死在玉清圣境的苏婉,他必须要一个交代。
小喇叭在云端之上,风驰电掣地穿梭于天地之间,变幻无穷的云彩和扑面而来的清风使他心情微霁,然而,当小喇叭的视线穿过云层,投向大地之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心跳猛然加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地面之上,原本青绿的树林此刻处处焦土,目之所及尽是尸横遍野、森森白骨,肆虐的火光,升起滚滚浓烟,遮天蔽日的黑烟夹杂着阵阵恶臭,直冲天际,仿佛连太阳的光芒都要被吞噬。
“难道妖兽从昆仑虚跑出来了?”小喇叭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入心底,暂不做其他想法,在他心中,报仇是首要任务,只有将恶人绳之以法,被害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小喇叭猛一跺脚,全速向昆仑驾云而去。
然而越靠近昆仑,地面的景象就越触目惊心,曾经美如画卷的风景,仿佛被人涂上一团又一团墨污,变得满目疮痍、惨不忍睹,参天巨树横七竖八地陈列着,其中更夹杂着无数妖兽和人的尸体。
小喇叭脸色苍白,心中忍不住忐忑不安,进入昆仑之后,小喇叭仿佛看到了人间炼狱,原本仙气飘飘的仙宫,此刻黑烟弥漫、血臭冲天,废墟之上尽是密密麻麻、无处下脚的尸体,有人的,也有各种妖兽的,层层叠叠地几乎堆地比山还高。
惨烈的景象让小喇叭心绪不宁,他勉强定了定心神后,咬牙继续向玉清圣境飞去,长长的仙道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小喇叭远远地看见,昆仑虚的最高峰环绕着一朵巨大的血云,如同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型妖怪,从玉清圣境中,更是传来妖兽的阵阵怒吼,尖锐的声音震耳欲聋,直令人胆战心惊。
一路上没看到半个活人,兼又想起妖兽的可怖,小喇叭没有贸然上去,正观望间,眼睛突然被一道红光闪了一下,他催动云头落了下去,只见一把暗红偏紫的匕首正插在石缝之间,其上刻着凤凰凌云的图腾,正是当初离村前,村长送给自己的镇村之宝。
或许是与妖兽搏杀时掉落至此,如今失而复得,小喇叭心中百感交集,想起村民的一腔热忱,他打起精神鼓起勇气,誓要到玉清圣境找元始天尊讨回公道,却无意中听见一声声断断续续的求救之声。
“有活人?”小喇叭顺着声音寻了过去,只见一个身受重伤的道士,有气无力地说道:“救……救我。”
小喇叭打量着他的衣着佩饰,蹲下身急问道:“你是昆仑虚的人?元始天尊在不在玉清圣境?”
那道士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小喇叭忙将手指搭在他劲部脉搏上,试探着将一股真气细细灌入他体内,惊吓地发现他五脏六腑俱伤,恐命不久矣。
道士涣散的眼神微微恢复了些许光亮,艰难地说道:“天尊他……他去了西……西天……”话音未落便头颅一歪,整个身子软了下去,已然没了呼吸。
虽然和此人素不相识,小喇叭却不禁感到一阵兔死狐悲的凄凉,不知有多少人要命丧于妖兽之手,恍然间,风吹起地面上的枯叶,在空中狂舞,仿佛一群群被诅咒的灵魂,在寻找着归宿。
“西天?”小喇叭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去找如来佛祖了?”
小喇叭低头摩挲着村长的匕首,心想如果自己真是六耳猕猴,那前世便是被如来和孙悟空联手所杀,所谓冤家路窄,如今冒然冲到灵山岂非羊入虎口、有死无生?可我六耳猕猴岂能是贪生怕死之辈,那孙悟空号称齐天大圣敢大闹天空,我与他法力神通一般无二,却要做缩头乌龟、苟且偷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即使龙潭虎穴、万丈深渊,我也要闯它一闯、以证公道,为了所有爱护过我的人们,为了所有枉死的冤魂,粉身碎骨、万死不悔!
小喇叭重新驾起筋斗云,向着火红的夕阳而去,心想即使一去不回,也不过是与亲人同路而已。可是刚飞离昆仑虚没多久,便听见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声音惊恐万分、凄厉无比,小喇叭低头望去,发现脚下正是曾经昌盛一时的碎金城,如今却妖兽横行,充满了混乱与痛苦。
无数妖兽在碎金城内横冲直撞、大肆破坏,它们的身躯庞大而畸形,眼中闪烁着残忍与暴怒的光芒,尖牙利齿上带着嗜血的渴望,疯狂攻击着渺小的人类,人们在绝望中四处逃散,他们的尖叫声、恐惧声和呼救声交织在一起,直听得人毛骨悚然,曾经繁荣的街道,如今仿佛修罗战场。
小喇叭心中不忍,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他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从未想过,人间竟会遭受如此的厄难,如今亲眼所见,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不能放任这些无辜的生命受苦受难。